正文 第36章(1 / 3)

“又要征調勞丁、補征賦銀?征調勞丁去服苦役我們不說,你們願征就征去,我們有的是力氣;要補征賦銀,我們可是拿不出來,讓陳夢章下來看看,老百姓吃的什麼喝的什麼,生活有多窮苦!”

“已經征了幾次糧,糧食都被征走,老百姓連鍋都快揭不開了,不少人家都在吃糠咽菜,下來看看我們的日子是怎麼過的!連年年景不好,老百姓哪來的銀子?”

“把勞丁都征去挖河道做苦役,家裏留下老弱病殘,田地誰去耕種?不種地,打不下糧食哪來的銀子,還補征什麼賦銀?”

“這成什麼世道?簡直不叫老百姓活了!”

杜日虛聞聽,頓時現出滿臉怒色,目光緊緊地望著吵鬧不休的人群。本以為這些平頭百姓一定會俯首帖耳,他說什麼就是什麼,豈料竟會遇到如此讓他很是尷尬的場麵,於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歇斯底裏地吼叫道:

“你們都反啦!這是朝廷的諭旨,竟敢如此大不敬?我杜日虛是朝廷派下的官差,反對我就是反對朝廷,就是抗旨!誰敢抗旨,誰就得掉腦袋……”

可話沒說完,他的聲音就被下麵喊叫的聲浪給淹沒了:

“我們老百姓怕什麼,要殺頭就殺吧!”

“對,要殺頭就殺吧,反正,我家是連一兩銀子也拿不出來!”

“要銀子沒有,要命有一條!”

……

“誰還在吵叫?都反了你們了!杜大人是奉朝廷諭旨下來抓‘兩征’的,反對杜大人就是反對朝廷!”站在台前的吳二見會場越吵越凶,兩眼凶光直射,神色咄咄逼人地指著下麵大聲喊道。

會場上依然吵鬧不休,絲毫沒有被他的氣勢所嚇倒,反抗的聲浪反而更大了。杜日虛被激得幾近暴跳起來,兩眼瞪著下麵吵叫不休的人群,厲聲道:“怎麼拿不出銀子,你們敢對抗詔令欺騙朝廷?你們大多數村民都集了銀子,要從口外販牲口回來,我杜某不是不知!販牲口回來有銀子,朝廷急旨下來征要銀子,反倒拿不出了?你們可要放明白些,這是欺君之罪!敢說沒銀子的,把你弄回縣衙去夾棍板子上身,看誰還敢說沒有?”

這番話,杜日虛幾乎是喊著說出來的。站在前麵的鄭興終於捺不住性子了,他撥開人群向前擠了擠,望著杜日虛緩聲說道:“杜大人,話可不能這樣說。老百姓不是不知杜大人是奉朝廷聖旨下來征收田畝追繳賦銀的,可老百姓手頭拿不出銀子來一點不假,你就是砍下他的腦袋,照樣還是拿不出銀子來,何必把話說絕?至於跑口外販牲口,杜大人不是不知,連續三年年景不好,又戰亂連連,賦稅年年要征,而且有增無減,眼下老百姓種地,三四戶甚至六七戶人家合用一頭牲口,地土根本耕種不過來,什麼莊稼都難以適時下種,為老百姓廉價從口外買頭牲口回來,好歹也是給他們辦點實事吧?可現在看來,怕連這點願望也落空了,因為截至目下,全村還沒有誰能抓借到半兩銀子呢!”

會場頓時鴉雀無聲,人們一個個都肅然聽著。

杜日虛聞聽,大為愕然,望著鄭興冷笑道:“我聽說,你是那年州縣鄉貢資格考試的頭名秀才,竟甘願放棄求取功名,在家孝敬父母,目下還想為村人謀些實事?不錯不錯,好樣的,也算是有一腔大孝至愛的情懷吧。可自古道,忠孝不能兩全,那朝廷征要的銀子,總不能不繳吧?”

鄭興淡然一笑,從容道:“杜大人此言差矣!孝,德之本,大善之始也。君子盡忠在其心;而行孝,則是始於父母,善事於百姓。杜大人試想,如能讓百姓生活過得殷實富裕,家庭和和睦睦,上上下下都沒有怨恨和不滿,那自然就是忠孝朝廷,報效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