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1 / 3)

鄭興見母親心中疑雲大起,急得滿眼含淚,隻得將事情原委如實相告。鄭媽聞聽,當下如五雷轟頂,隻覺得頃刻間天昏地暗,閉了眼睛,身子軟塌塌就要歪倒下去。鄭興、二愣登時驚惶起來,趕緊將老人攙扶著摟在懷裏,好半天鄭媽才緩過神來。

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鄭媽一臉剛毅之色,思忖半晌,對鄭興道:“興兒,別擔心娘,娘會挺住的。這幾日你爹暈病又犯了,昨夜你不在又暈厥了一回,要不是你山花嫂子跟娘及時施救,你爹還不知是什麼情況呢。這事千萬不能讓你爹知道,他可經受不住這麼沉重的打擊啊!”

鄭興聞聽,心中難過不已,眼裏立時湧出一汪淚水,說道:“娘放心,兒子早就想到這一層了。”

“這就好。你爹很擔心你,快回屋見你爹吧!”鄭媽點點頭說。鄭興一進屋就叫了一聲“爹”,問爹的病情怎樣?鄭老病懨懨炕上坐著,見到兒子大為驚喜:“別為爹操心,可把你等回來了。”正在炕上為鄭老捶背撫胸的山花見鄭興跟二愣回來,立刻停下手說道:“可把你倆等回來了,都快把人急死了!聽來喜說,你倆昨天下午到孝河灣去了,一夜都沒回來,不知見著我家黑子沒有?”

二愣道:“見到他了,我們三人坐著聊到下半夜才分手告別的。怎麼,嫂子現在還這樣放心不下黑子?”山花一臉急氣道:“怎麼能放心得下,我嫁到趙家二十多年,黑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我就喜歡他,跟他有感情。這回黑子闖下大禍,縣衙捕快真要抓到他去吃官司,非下大牢不可,我心裏很著急,也很難受。”說著,已不由落下兩串淚來。

眾人見狀,不禁為她的善良和對黑子的深情厚誼所打動,同時也為她的不幸遭遇而心中難過。鄭媽在一邊抹著眼淚安慰山花說,別為這事難過,黑子犯下事誰心裏不著急?可又有什麼辦法呢?趙家把你休了,今後就住我家吧,這裏就是你的家。山花見鄭媽如此同情和關心自己,禁不住眼淚又紛紛落下來。

這時,卻見紫薇與婷婷手拉著手走進門來,二人進門見鄭媽與山花眼角都掛著淚滴,一時怔住,不知說什麼是好。問明情由,婷婷就說:“山花嫂子,你別為黑子擔憂和難過,黑子不會被抓去坐牢的。聽說早飯後,縣衙突然又圍了孝河灣那片林子去搜捕,什麼也沒有抓到,他已平安逃出去了!”

聽婷婷這麼說,山花立刻止了眼淚,臉上現出一片亮色,看著二愣驚異地問道:“黑子逃出去了?他會逃到哪兒去?”二愣道:“你別擔心,黑子也不是等閑之輩,他會逃得很遠很遠,逃到讓縣衙捕快一輩子都抓不到的地方去!”卻突然想起黑子讓他轉交那雙繡花鞋墊的事,便從身上拿出,急忙道,“哦,對了,黑子對你的遭遇很同情,他身上帶著一雙漂亮的繡花鞋墊,說他逃出去從此會風裏雨裏,浪跡天涯,托我把它交給你,讓你去穿!”說著,遞在山花手中。

“呀,好漂亮的一雙鞋墊!”山花臉上一片驚喜地接過看著說。不料,這雙繡花鞋墊一時竟也深深吸引了婷婷的眼球,隻見她眼睜睜地看著那雙精美繡花鞋墊,先是感到驚愕,繼而便有一片緋紅飛上了她的臉頰,一下愣在那兒。紫薇在一邊站著,她已猜出了婷婷心中藏著的故事,覺得在眾人麵前不便戳穿,說道:“唉,黑子真是個有情有義之人,自己逃出去穿不得了,還要托人轉給山花嫂子呢!”

山花聞言,半晌沉默不語,不禁潸然淚下……

鄭老見山花一時既激動又傷感,心中不禁也疙疙瘩瘩難受起來,卻由此生出對趙老爺子的諸多不滿,望著窗外,憤然道:“這老爺子是怎麼了?誰都說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的事理多,不想竟做出此等不仁不義的事來!平心而論,你趙家三個媳婦中,山花最孝順你老爺子,可僅僅因為沒給你趙家傳宗接代,你老爺子就心如鐵石,無情無義把她休掉?唉,作孽啊作孽,等著瞧吧,遲早有一天,你老爺子走到人生盡頭時,總會良心發現後悔的!”

豈料,鄭老責怪趙泰鬥老爺子的一番話,卻讓山花登時止了哭,她抹去臉上的淚水,似乎一下變得堅強起來,抬臉慢慢望著鄭老道:“鄭叔,我知道您老是在為我鳴不平,可我倒怎麼也恨不起老爺子來。”眾人聽得頓時愕然,將目光都望向了她。山花接著緩聲道,“我從小家裏很窮,沒吃沒穿,我爹用一石五鬥穀糧把我賣掉,從大山深處嫁到了趙家,我好歹吃趙家二十多年的飯了,趙家人也一直對我很好,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是一直孝順老爺子,可總不能因此就免去我的罪過,老爺子把我休掉,全怪自己不爭氣不能為趙家傳宗接代。老爺子他心裏也清楚我最孝敬他,都是孔大聖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那句話給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