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熱烈喜慶的鼓樂之聲一陣緊似一陣地傳來,婷婷的心情卻變得異常矛盾複雜起來,此時此刻到底何去何從,她心中一片茫然,難以抉擇。黑子見她很是茫然地望著一河孝水,一怔道:“聽我的婷婷,你還是快回去吧,別這樣猶豫了!”婷婷道:“我心亂如麻,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到底該怎麼樣。”靜思過一陣,卻突然起身漫無目的地向河邊走去。黑子一急緊追了上去,吃驚地問道:“婷婷,你往哪裏去?”婷婷不做聲,隻顧低頭往前走,黑子緊走幾步追到前麵,擋住了她的去路問道:“婷婷,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這樣跑掉,家裏人一定會很快追來,你到底要往哪裏去?”
婷婷停下腳步,眼裏就又湧出兩汪淚水來,她不看黑子,垂著眼簾神情木然地說:“我也不知道我要到哪兒去,我隻知道跟著這孝河水往外走。”說著又繞過黑子往前走去。黑子急得直跺腳,近乎求告地說道:“我的好婷妹呀,別這樣任性,為救鄭興,剛才不是說好誰也不走了嗎?家裏人很快就會追來的,要麼我們現在就回去,要麼我們先到那片林子裏麵躲起來!”
婷婷突然停下腳步,臉色一變,眼中閃出淚花道:“兔子都不吃回頭草,我們怎麼能回去呢?躲也不是辦法,躲到何時是了?大路朝天,我已想過了,何金貴那裏是不可能借到銀子的,興哥我爹自會設法籌借銀子去救,既然走到這一步,你我何不趁機往外逃呢?”黑子聞聽大驚,兩眼瞪著婷婷道:“我倆現在就私奔?這怎麼行……”婷婷立刻打斷他,目光中帶著驚慌的神色厲聲道:“都現在了,你怎麼還這樣糊塗,勾引一個將要登上花轎出嫁的新娘子出來,在很多人眼裏,傷風敗俗的罪過你已犯下,他們會饒恕你嗎?別猶豫了,我們趕快往外逃吧!”她用手朝旁邊一指,“走,我們先進河神廟裏去進香磕了頭,讓河神保佑我們平安逃出去!”
黑子口中還在支支吾吾猶豫著,卻突然聽到後麵有人在大聲疾呼:“黑子,大事不好了,你跟婷婷趕快跑掉!後麵有好多人追趕你們來了,他們手中都操著家夥,會把你打死的!”
黑子猛地一驚回頭望去,在不遠的地方,卻是山花腆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喊著朝這邊跑了過來。婷婷頓時被嚇得渾身哆嗦,縮作一團,一下緊緊拽著黑子的衣襟躲在黑子的身後。黑子急道:“婷妹你別怕,有我在就什麼都不怕!”
跑來的山花遠遠望見黑子、婷婷似乎聽到了她的喊聲,停下步又喊了一聲,讓黑子、婷婷趕快逃掉。她不敢進一步靠近他倆了,因為她心中同樣畏懼後麵操家夥緊緊追來的那些人。
操辦喜事喜房中的新娘子突然銷聲匿跡不見了蹤影,轟動之餘,眾人對此毀譽不一,有的說何家財大氣粗,驕縱專橫,欺人太甚,這種時候新娘子跑掉跑得好,是對何家的有力回擊,理當如此。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卻說,既然魏家與何家立了婚約,收了何家的聘禮就說什麼也該把女兒嫁到何家去,婷婷突然消失被黑子勾引走,是傷風敗俗,是給孝河人家臉上抹黑,不能容忍。孫大掌櫃見此亂局,急得團團轉,在客廳與東家何金貴商量過一番,便去找到了魏老先生要人。他滿臉怒氣,略帶幾分譏諷地對魏老先生說道:“魏東家,我們何東家雖忙得不可開交,因為脫不得身,之前未能按魏東家的旨意親自登門一趟,可何東家畢竟對你魏家不薄呀,聘禮下了那麼多,操辦喜事所用一切幾乎是全包全攬,何家一片喜慶地前來迎娶新娘子,新娘子卻逃掉了,魏東家說什麼也不該把喜事辦到這份上吧?”
魏老先生抬臉看著孫大掌櫃,正色道:“新娘子逃掉了?是你們何東家欺人太甚,我女兒提出要在出嫁前見他一麵,不但不來,還十分狂妄地揚言新娘子他何金貴娶定了,今日娶親魏家倘有不善之舉,搶也要把人搶走,不是請了祁縣高家鏢局的嗎,怎麼不見來呢?告訴你孫大掌櫃吧,我女兒不是逃掉,是我怕他何金貴真的來搶親藏起來了!”
聞聽此言,孫大掌櫃不由一怔,他將信將疑,看著魏老先生驚詫道:“是魏東家把女兒藏起來了?”魏老先生哼一聲說,這還有假?孫大掌櫃這才鬆了口氣,慨然道:“既是這樣,事情還有什麼不好辦的?我們何大東家有話,今日大喜之日一切都授權於我,是我說了算,魏東家有什麼要求就朝我說吧,我孫德彪既然替何大東家擔起事來,絕不會讓魏東家的要求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