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紫娟在傷心抹淚,鄭興連忙勸道:“我隻是想誇誇你,想不到你竟會像孩童似的提起了往事,都怨我不好,紫娟妹妹,快別哭了!我這個人最怕別人在我麵前哭鼻子,別人一哭,我心裏就滴血,難受得要命。哈哈,你們女孩子家好像哭就是一種本領、一種武器,關鍵時就拿出來威嚇人,好好好,我們不談這個話題了。”略一停頓,故意朝窗外望去一眼,轉移話題道,“唉,我可是個生來就在床上待不住的人,枯燥得很,你倆經常要過去伺候娘,也沒人來跟我做個伴,黑子跟二愣這兩個鬼東西,我昏睡時他倆跑得愣快,來看我,我醒來了,倒連他倆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話音剛落,黑子、二愣、來喜就門外說著話腳步踢踢踏踏地接踵而至。
來喜一進門就搶了頭句話喊著說:“呀,鄭興你可醒來了,你昏睡了三天三夜,我和黑子、二愣來看過你六次,推都推不醒你知道不。昨晚給你傷口換藥,那華大夫可是我來喜跑去城裏請來的!記住,你的傷好了以後,可要請我來喜抿二兩羊羔美酒咧!”鄭興臉上笑吟吟的,把目光望向來喜,半打趣地說道:“酒我不請你,等我的傷好了之後,幫你找回你媳婦三妮子行不行?”
來喜有些不屑地看著鄭興,卻又喜不自勝地一笑,道:“誰要你幫我找,我媳婦三妮子昨夜已經自己跑回來了,我心裏高興,就是要抿你的二兩燒酒咧!”黑子哼一聲鼻子,眼睛瞪著來喜,接言道:“倒抿貓尿哩,家裏少吃沒喝,也不去想想辦法,讓人家三妮子跟你過日子喝西北風?這次三妮子回來,我看用不了三天半還得跑,再跑掉,你來喜就徹底沒戲了!”
來喜睜圓一對小眼,分辯道:“驢日的黑子,你別小瞧人,怎麼能說我媳婦三妮子跟著我沒吃沒喝?那天義軍首領李世民開倉大賑饑民,我跑了兩趟,背回兩袋小米,聽那個發放糧食的當官的說,過一段時間還要大發一次咧,現在我已經不愁沒糧食吃了,我就不信我媳婦三妮子還會跑掉!”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逗了來喜一氣,才停下這個話題。沉寂半晌,二愣望向鄭興突然粗門大嗓地責備道:“鄭興,你不要命啦?做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倆商量商量,孝敬父母本應該,可總不能擅自去瞎胡折騰吧,你才看了幾卷醫書,懂個屁?萬一血流不止,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黑子在一邊也鼓著一對牛眼附和道:“二愣說得對,你怎麼敢去冒這麼大的風險?昏睡了三天三夜,險些沒把我們給嚇死!”
鄭興先是毫不在乎地一笑,然後便漸漸嚴肅了麵容,正色道:“這不好好的嗎?我可沒去想那麼多,說句實話,為救母親一命,我真是豁出去了。我隻是想,爹娘生了我們,養育了我們,我們卻沒有帶給他們多少幸福,心中有愧啊!其實,人之肌膚毛發,本來就是受之於父母,有什麼理由不可以去犧牲自己的一點肌膚,而去拯救父母呢?孔大聖人說,夫孝,天之經、地之義、人之行也。在孝道老人方麵,古人尚且能臥冰求鯉、扼虎救親、鹿乳奉親,我們同樣是父母所生,當父母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為何不能傾盡心力去孝敬父母、拯救父母呢?”
眾人深望著鄭興大為動容,被他的一番話所打動了。黑子卻很不讚同,拐了鄭興一脖子,瞪起兩眼道:“鄭秀才,哪裏用得著你搬出孔大聖人來教誨我們?自己的父母誰不愛,誰不孝敬,可總不能像你那樣去瞎折騰自己吧?要不是華大夫及時來為你處理傷口,麻煩可就大了!”來喜跟黑子兩人是春秋配,黑子講話來喜總愛唱反調。來喜立刻拿一對小眼朝黑子看過去:“你懂個屁?古人雲,亡羊補牢,猶未晚矣,股部割一塊肉下來有什麼大不了的?鄭媽的頑疾不是讓鄭興的孝行給治愈了嗎?我把我的五髒六腑都摘下來,如果能換回我娘的一條命,我來喜也心甘情願,可惜我娘在我三歲時就下了世,一切都來不及了!”
“驢日的來喜,別跟我瞎搗亂,還之乎者也的,一字不識,從哪兒學來的這一套?我黑子嘴笨,說不過你,滾開滾開!”說時,已將來喜一把推開。來喜生怕黑子對自己又動武,嘿嘿一笑退在一邊。黑子看定鄭興接著道:“我說鄭秀才呀,你可千萬別麻痹大意。我黑子跟你說的是正經話,人家華大夫昨晚來換藥時看過傷口後說,傷口情況不太好,十天八天裏絕對不許你下地瞎走動,要多飲水,別上火,要不,大暑天傷口會感染。”
眾人也都你一句我一句地紛紛勸導,鄭興卻滿不在乎,一笑道:“你們別小題大做了,搞得玄玄乎乎聽風就是雨的,充其量不過是股部取下了那麼一塊肉,有什麼可怕?剛才我打開繃帶也已看過了,傷口已開始結痂,不會感染。你們又不是不懂,這種傷是硬傷,傷處無毒,好起來極快,不必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