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還不快扶你家姑娘坐下。”
連方才的衝撞都忘了計較。
娉婷立即照做。
劉氏語便重心長牽了孟雲卿的手:“你說弟妹這一走,就這麼撒手留下你一人,孤苦伶仃,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觸到心中痛楚,還掏出手帕,自顧撫了撫眼角水汽,“你娘親在世時,喚我一聲嫂子,你便一直叫我大伯娘。我這個做大伯娘的,心疼你呀。”頓了頓,仿佛千萬句話都抑在喉間,無處宣泄,隻得恰到好處別過頭去:“孩子,你自己注意身子,大伯娘明日再來看你。”
娉婷攙了孟雲卿起身,向劉氏福了福。
劉氏滿意點頭。
末了,又讓她好生歇著,她也從善如流,娉婷代為相送。離開時,劉氏幾步一回頭,朝她擺手。
……
待她走遠,孟雲卿狠才狠掐了掐手指,指尖上的痛楚清晰傳來。
不是做夢。
捂了捂胸口,孟雲卿默然垂眸。
她是重生了。
重生在十年前。
那時正月剛過,二月裏珙縣乍暖還寒,久病臥床的娘親沒熬過,去世了。她穿著粗麻孝服,在靈堂跪了整整七日。
哭得天昏地暗。
劉氏日日來看她,噓寒問暖,幫她料理娘親的後事。
幾乎整個家中都是劉氏在幫忙打理。
她才失了娘親,劉氏安慰她,照顧她。
她那時當劉氏是最親的人!
劉氏收養她,她就隨劉氏離開珙縣,搬去了清平。
她從未想過,劉氏一直在處心積慮謀劃著,要如何將孟家的家產據為己有。
去清平,便是她上一世噩夢的開端。
她也是在清平認識的宋景城。
孟雲卿攥緊了手心。
胸口沒有傷疤,卻還在隱隱作痛。
……
*****
入夜,府內落了門。
“姑娘,跪了一日了,歇歇吧。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姑娘這般辛苦。”娉婷上前扶她。
娘親去世時,她隻有十三歲。
加上前一世過去的十餘年,她對娘親的印象其實已經模糊不清了。
依稀記得的,是那個溫柔動人的懷抱,在苑內的梨花樹下,輕撫她的額頭,喚她一聲,錦年。
如今,那個懷抱再無。
爹娘走後,便再沒有人會喚她錦年了。
……錦年,我娶妻了。
……錦年,你我結發為夫妻,我定會還你一世安寧。
孟雲卿指尖微滯,胸口隱隱抽痛,氤氳又攀上眼瞼。
“姑娘……”娉婷憂心。
稍許,她斂了情緒,挺直背脊,雙手高舉齊於額間,對著牌位,鄭重行了叩拜大禮。
辭別父母,才行大叩之禮。
娉婷意外。
幾日以來,姑娘一直哭個不停,任誰勸都勸不住。夫人下葬時,姑娘哭得天昏地暗,再醒來時,姑娘分明還是從前的姑娘,卻似乎變了心性一般。
孟雲卿伸手,安靜起身。
三月初七,細雨紛紛,娘親入土為安。
三月二十五,劉氏就帶她去了清平。
眼下是三月初十,她要趕在三月二十五之前。
前世時,她一人守靈,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娘親下葬後,劉氏便以照顧她的名由,冠冕堂皇接管了孟府,侵吞了府中所有財物和地契,還遣散了孟府上下十餘口人。
娉婷起初不肯走,她也想留下娉婷。
不過幾日,劉氏又出麵帶走了娉婷,隻說給娉婷尋了個好人家收養,是那丫頭的福氣。
她連娉婷的麵都沒見到。
劉氏哪裏會善待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