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孟雲卿便上了馬車。

娉婷也小心翼翼捧緊懷中的紅木盒子,不敢大意。

孟府的家仆不多,算上粗使的婆子和下人也不過十來個,除卻娉婷,此行就帶了安東。

安東是孟府的馬夫,為人忠厚老實。

安東小時候腦袋受過傷,大多時候話說不清楚,一句話最多三字。安東從前曾受過爹爹和娘親的恩惠,就一直留在孟府幹活計。

馮家在城南,往返需要兩個多時辰。

劉氏正好要去寺廟請簽,她便悄悄出行。

車輪咕咕向前,孟雲卿倚在車窗旁,恍然想起前一世。

……

劉氏遣散了孟府十餘口人,安東不肯走,劉氏的兩個兒子就操著掃帚趕他出門。

安東日日守在門口,劉氏惱得不行。

罵也罵過,打也打過,劉氏心中有鬼不敢報官,隻能由著他去。

等她要同劉氏離開珙縣時,安東就堵在門口,他連話都說不清楚,旁人拖也拖不走。最後,逼得劉氏帶著她先上馬車,劉氏的兩個兒子斷後。

馬車開出好遠,還能聽到安東的哭聲。

都是多少年前的舊事,仿佛一塊沉石重重壓在她的心裏,孟雲卿攥緊了掌心。

這一世,安東也好,娉婷也好,都是她相濡以沫的親人。

……

馬車緩緩停在馮府門口,安東掀開簾櫳接她。

孟雲卿個頭小,夠不著地,安東便搭手給她做台階:“姑娘慢,下了雨,地滑。”

孟雲卿莞爾。

娉婷上前扣門,馮府的管家一眼認出她來。

孟府才辦了喪事,他隨東家去孟家時悼念見過孟家的姑娘。管家不敢怠慢,親自上前來迎。

安東憨厚開口:“安東等,在外頭。”

孟雲卿點頭。

她來馮府,是要托馮叔叔幫忙,將娘親的首飾兌換成銀兩,再連同府中盈餘的銀票一起,在珙縣附近置成死約的田產和鋪子。

……

過了晌午,孟雲卿才從馮府出來。

馮闊一路送至大門口。

孟雲卿再次福了福身:“勞煩馮叔叔了。”

她將錦盒托於馮闊,隻留下了娘親貼身的玉佩作念想。馮闊沒有推辭,讓她在家中等消息,其餘的他來操辦。

孟雲卿感恩戴德。

昨晚一場夜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宿,屋簷邊還滴著積水。春雨綿薄,沾染易寒,娉婷就在一側撐傘。

這一趟馮府之行進展順利,孟雲卿長舒一口氣。購置田產和地契的瑣事諸多,先要選地,再簽訂契約,還要找人打理,絕非易事,幸虧有馮叔叔幫襯。

可即便如此,也怕是要等上月餘,許是更久。

剩下的,就是如何應付劉氏了。

這些日子,劉氏幾乎每日都來孟府一趟,她以整理娘親遺物為由搪塞了回去。

劉氏漸漸生疑。

但有馮闊在,她又不像過往那般同劉氏親近,劉氏也不敢輕易作何,怕如意算盤落空。

孟雲卿也同樣謹慎。

這次托馮叔叔置辦田產和鋪子,還是假借娘親臨終前的囑托,馮叔叔信了。可即便如此,馮叔叔還是有意提及,家中之事讓她多找劉氏商量。

她點頭應好。

馮闊對劉氏印象極好,劉氏處處行事周全,她根本無法辯駁。

尚未發生之事,即便她提了,旁人也隻會當她哭壞了腦子,胡言亂語。劉氏再順水推舟,她反倒得不償失。

不如先給劉氏一些甜頭。

眼下,劉氏雖然沒能如願接管孟府,從孟雲卿這邊撈到的油水其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