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搖頭。

雖然侯爺不提陳家之事,但此事事關惠王之亂,不言而喻。想從她這裏探口風的人不少,她都應對了過去,但其實雲卿的身世,侯爺也從未同她提起過,她心中也是擔心的。

定安侯就道:“你也無需在意,陳家的事牽連甚廣,衛家顧忌也是對的。”

侯夫人歎氣:“我倒真挺喜歡衛同瑞這個孩子,踏實又穩重。”頓了頓又道,“隻怕這陣風聲過去了,也生了間隙,好端端的婚事也作罷了。”

她是真為孟雲卿著想。

屋外,腳步聲響起,應是韻來取了湯水來,定安侯就長話短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許是有更好的緣分。”

他如此說,侯夫人就看他。

正好韻來撩起簾櫳進了內屋,兩人都默契得停止了話題。

定安侯拾起湯匙,喝了一口。

侯夫人問道:“淡不淡?”

他慣來口味清淡,侯夫人讓廚房少放些食鹽,又怕他喝不慣味道。

定安侯搖頭,“正好。”

侯夫人莞爾。

定安侯再盛了一湯匙,送至唇邊,⌒

孟雲卿才失了母親,在靈堂跪了幾日,家中卻有一個手腳不幹淨的劉氏在蠢蠢欲動,想伺機吞並孟家的財產。劉氏給周遭的印象很好,對孟雲卿很是照顧,孟雲卿喚她一聲大伯娘,還自幼同她親近。

他心中難免有幾分替她擔心,她一個小丫頭,如何鬥得過心思成熟的劉氏?

也不知為何,他忽然心生護短。

許是他也爹娘早逝的緣故,至少他還有照顧他的老爺子,她身邊卻連一個護她的親人都沒有。

“淮水尹羅,當配鹽煮。”

腦海裏便時刻浮現出那抹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後來,知曉馮家在替她購置田產和店鋪,她卻看起來一無所知一般,他才意識到這個丫頭比他想象的更聰明,也更善於隱藏自己。

他便想知道她更多。

他的馬車時常跟著她,她自詡做的小心翼翼,其實他都看在眼裏。

她有著這個年紀不相符的沉穩,叫人好奇。

母親墳前,並非大哭大鬧的安靜,卻也同樣有著讓人放不下心來的瞬間。

春日裏,他不知她為何在守孝還要去放紙鳶?

隻是見她望著斷線的紙鳶出神,他忽然想,若是他在,她手中的紙鳶其實是可以飛得很高很遠的。在他出神的時候,她已上了馬車走遠,他便下了馬車,拾起那個紙鳶,看了又看。

他發現他開始在意這個,和他有著相近身世,生活卻截然不同的丫頭。

而且還是個分外不愛笑的丫頭。

她身邊也沒有旁的親人了,他若是帶她回侯府,會不會對她也更好些?

他如是想,就看著手上的紙鳶微微揚起嘴角。

也不知是不是魔怔了,便喚了段岩一道放紙鳶,段岩嘴角抽個不停。

再往後,京中有人來尋她——是京中的定安侯府,沈家。

他才知曉她是定安侯府遺落在外的表姑娘。

沈家來了人,要接她回侯府。

定安侯府在燕韓國中都是鼎盛的名門望族,她的外祖母和舅舅也都尚在,身邊有了親人,她再就不是一個人。

於她而言是好事。

他也猶疑,要不要帶她回宣平侯府?

等他啟程同沈修頤回京,他也沒拿定主意,隻是心中不放心,也沒想好,就也一路跟著。

入江的客船上,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定安侯府一個好好的表姑娘為何會流落在珙縣,十餘年間都不聞不問,這其間應當另有隱情。隻是他不知這所謂的隱情,對她是好是壞?

他是希望她好。

就讓人給趙世傑捎口信,郴州等。

他許久沒有沾過酒了,隻是忽然來了心思便多飲了幾杯,斷片之前,他記得他是想去看她的……

等他醒來,已經是翌日黃昏了。

他去甲板上吹風。

說來也巧,遠遠就見她獨自坐在一處看書。

也不知她看的是什麼,清風拂麵,她也渾然不覺,隻是捧著手中的冊子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