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冥的臉色也有些沉重。杜攻的故事勾起了她的回憶。人生不如意十之□□,這樣一句簡簡單單的話,道盡了多少人心裏的苦。杜攻的雙親隻想如同大多平凡人一樣過安安穩穩一生,不是什麼大願望,偏偏得不到滿足;經年甚至沒有乞求站在既諸身旁陪伴他一生,隻是想能夠永遠的在自己的角落仰望著他,卑微卻仍得不到滿足;她不過想能和自己從心底裏愛的人一起快樂一生,最後卻發現隻是自己自作多情。天意如刀,天意此般為刀,為的是什麼?
心傷的杜攻自然是察覺不到顧麻生和荼冥二人心思的,他抹了一把臉,誠懇對杜己道,“你我也算同病相憐,你之今日,正如我之昨日,我幫你,不過想著,娘親那時候一定希望有人能幫她一把。何況,雖我的平凡生活是娘親用命換來的,我卻對凡人生活有些心灰意冷,與你生活在這山上,反而日日心中安定踏實。”
“因而你不必對我心懷愧疚,這樣的生活我很喜歡,隻不過苦了你,小小年紀便要和我住在這荒寂山上,過這樣的日子。”
杜己連忙搖頭。杜攻笑了笑,便去院子裏劈柴了。
杜攻推心置腹的一番話,讓杜己愈發將他視為自己最重要的人。
杜攻身上的妖血雖然被壓住,有了凡人樣貌,卻仍然流淌在他的身體裏,因而壽命便比凡人長了不少。杜己更是長到了十七八歲的模樣,就再也沒有變過。二人在山上住著,期間來了個叫霖靈的美女蛇,對杜己一見鍾情,便也在山上住了下來,整日纏著杜己,試圖將自己化成一根能攪動杜己一心春水的棍子。奈何杜己卻隻當她是任性的妹妹,對著霖靈,他心裏那一汪春水似乎化成了千年冰坨子,用冰鎬砸都留不下一道印子。
一年嚴冬,天冷到了極致,似乎呼吸的空氣裏都布滿了看不見的冰碴子,吸進身體裏,凍結了血液。蛇和熊都有冬眠的習慣,霖靈修為尚淺且為純血蛇妖,早就回到了自己的洞裏睡得天昏地暗,杜己身上隻有一半屬於蛇的血,因而隻是嗜睡,杜攻因妖血被封,對這樣寒冷的冬天也就沒有什麼反應。隻是這次冬天實在是太冷,仿佛人心都要被凍住,比平常人健壯的杜攻病倒了。
高燒一直不退的杜攻是屋子裏溫度最高的物體了,簡直可以當暖手的火爐用,杜己用刀紮手讓自己保持清醒,不停給杜攻換浸了冰冷雪水的帕子試圖給他降溫,卻一直沒有效果。外麵一直在刮風,風大得積落下來的雪都被吹了起來,被凍得堅硬的雪攜著風的力道砸在臉上身上,和刀子沒有兩樣。且雪已經積到了腰部,將整座山都封住了,就算去請大夫,大夫也根本不能上山來。
眼看著杜攻的溫度不降反升,杜己決定背杜攻下山去尋醫。杜己先從窗跳到院子裏,將堵住門的雪都挖開,才將裹著家裏所有厚實衣服,捂得嚴嚴實實的杜攻綁在自己身上,拿著鐵鍬,照著記憶的下山路方向挖開漫到他腰部的雪,艱難的下山。被風吹起來的雪化成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在杜己臉上劃過,留下一道道傷口,有的傷口較深,但血還沒流出來就連同嘴裏呼出的空氣一起凍住。
荼冥和顧麻生二人站在積雪之上,二人仿佛鴻毛一樣輕,在雪上沒有留下絲毫痕跡。遠遠望去,穿著一身白衣、連臉色都玉一般白的荼冥似乎融進了周遭的一片白雪皚皚之中,之餘那散在身後的及腰烏黑長發十分顯眼。盡管感受不到任何溫度,顧麻生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之中,耳邊寒風呼嘯而過,還是打了個哆嗦,覺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