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在凡間識得的一個小丫頭,很投緣。”既諸亦隨口一答。
司嶽並沒有再問,心底裏卻記住了這個名字。當時的他隻是微微有些好奇,既諸這人雖不心高氣傲,卻也不輕易認同他人,這次竟和一個凡人十分投緣,這凡人看來是有幾分本事。
既諸的確不心高氣傲,司嶽也是個冷傲之人,因而即使好奇是什麼樣的一個凡人能和既諸投緣,他也隻是微微好奇而已,並沒有去探究過什麼。
司嶽和俏俏本該沒有交集,一切皆命矣,讓他再次遇到了她。
那時候司嶽難得有些閑暇,清兮便纏著他去看凡間的牡丹花園。司嶽對那些花花草草從來都興趣缺缺,可清兮不知怎麼了死活纏著他,他實在拗不過,心一軟,就答應了。
誰知就在他們前往的前一夜,牡丹花園下了一整夜的暴雨、刮了一整夜的狂風,豔麗的花朵落了個十之□□,花園自然就關閉了。
這花自然就沒看成,清兮鬧了好一會脾氣,又嚷著要去京城去看京戲。左右都已經到凡間了,去看什麼花還是聽什麼戲對司嶽來說都沒什麼差別,又為了避免清兮再纏著自己,司嶽便也同她一起去了京城聽戲。
恰巧遇到了在同一個戲園子聽戲的既諸和……俏俏。既諸和俏俏去的早些,坐在前麵,並沒有看到司嶽和清兮。清兮是個小仙,沒有見過既諸的真麵目,自然也就沒有認出那個傳說中的大神就坐在她前麵聽戲呢。司嶽和清兮坐在了既諸和俏俏右手邊靠後的位置。台上的濃妝的戲子正咿咿呀呀的唱著,垂淚漣漣與那一掛長胡子的戲子難舍難分的模樣,清兮聽的十分專注,眼眶竟紅了幾分。司嶽自然不為所動,漸漸地,目光就不在戲台子上了,反而落在了那個坐在既諸旁邊、叫俏俏的小姑娘身上。
這場戲唱的是那各自都已有婚配卻相互傾心的男女難違父母之命,不得不揮淚分別的故事。結尾,戲中男子鼓起勇氣退了親事,逆了父母之意去尋心愛女子,卻得知自己心上人已因病魂歸幽冥,悲愴之餘跳崖殉情。
台下不少人都為這對苦命鴛鴦流下了眼淚,其中包括了清兮。有捧場的,自然就有不捧場的,比如:司嶽,既諸,和俏俏。
彼時俏俏十三歲,著實看了一頭霧水。她不明白為什麼那女子會思念成疾乃至最後病死,也不明白男子為何要跳崖尋死。這世上有什麼能大過命的呢?死了可是什麼都沒有了呀。
散場之後,隨著既諸向外走的時候,她依然很迷茫,因而沒有注意到既諸向司嶽點頭打招呼。但她很快就不糾結了,一場戲而已,講的隻是故事,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清兮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揪著司嶽的衣袖死死不放。司嶽任她抓著,同既諸點頭示意之後,再次看向了俏俏,正正好看到俏俏雲開霧散雨過天晴的臉。俏俏興奮的跟既諸說著什麼,既諸也高興的點頭,兩人的身影很快遠去了。
那次之後,不知為何,司嶽偶爾會在人界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既諸和俏俏。每次他們都沒有打過照麵,隻是司嶽遠遠的看著他們的身影。他看著既諸身旁那抹淡淡卻並不默默的身影,有些失神。
後來,司嶽就漸漸會想到俏俏的臉,疑惑的臉,開心的臉。到最後,甚至很少做夢的司嶽也會夢到俏俏。他在某一次午夜夢回驚醒的時候,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為時已晚,他左右不了自己的心意。
於是他在俏俏不知道的情況下伴隨著俏俏成長,看著她漸漸長大,卻不似別人家女兒一般開成一朵美好的花,反而更似山端的常青樹——內斂不張揚,心裏自有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