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令他害怕的是一旦破戒,就很難再找回曾經的堅持。他害怕自己嚐到了賣笑的甜頭,日後回想起那四年的冷板凳,會覺得那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
他的妥協是為了走出黑暗,而不是往更深處沉淪。
因為帶來的都是酒桌上的“新人”,王哲在車裏多叮囑了他們幾句,無非是態度要好,別端著架子討嫌,投資商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又畫大餅許諾陪完這場後一定盡力替他們爭取資源。謝觀直到走出電梯仍有種朦朧的不真實感,仿佛他的意識仍停留在數個小時之前,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預見。
厚重隔音的包廂門通往另一個世界,人語喧囂和煙霧一齊撲麵而來,嘈雜得猶如活禽市場。牽線這次飯局的是位業內知名的製片人,坐在他旁邊的則個沒聽說過名字的導演,叫韓柯,其他全是影視公司高層。王哲點頭哈腰地寒暄了一圈,卻沒幾個人正眼看他們一行人——也難怪,包廂裏多是男人,謝觀自然沒什麼吸引力,尹麗莎和劉瀟長相放在演藝圈裏,也隻能算一般水平。
倒是韓柯導演盯著謝觀看了好幾眼,笑道:“我看你有點眼熟,都拍過什麼作品?”
謝觀忙答了幾個,但他露臉機會很少,韓柯也不可能對路人甲有什麼深刻印象,到底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謝觀等人在末席落座。兩個主位還空著,此時尚未開宴,客人們主要活動是抽煙聊天互換名片。他們插不進話,隻好保持著微笑一聲不吭地裝壁花。沒過多久,謝觀感覺有人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的手,尹麗莎偷偷遞來兩塊巧克力,悄聲說:“先吃點甜的墊墊,一會兒喝酒不容易醉。”
謝觀正餓得慌,朝她感激一笑。
第一塊巧克力還沒完全咽下去,包廂門再度被打開,這回屋子裏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外麵走進來一男一女,製片人快步迎上前,滿臉逼真的燦爛笑容:“張總,聶總,來來來,快請。”
二人被簇擁至主位落座,美酒佳肴流水般送入席間。謝觀被叫過去給那位姓聶的女老總倒酒。他倒是乖覺,同席的人交談沒有他插話的份,他也不主動往上湊,隻管溫柔小心地伺候聶總,時不時幫她擋一兩杯酒。接連著好幾次,她剛動了念頭想要什麼,身旁人卻早已為她準備好,聶總不由得多看了身邊這個青年幾眼。
謝觀長得很帥,卻不是陰柔俊美那一掛的,而是五官和諧,說不出哪一部分特別好看,但湊在一起就特別順眼。舉手投足之間不見稚拙生澀,少數刻意討巧也都遮掩在沉靜溫柔的動作裏,既有少年人的神采明俊,兼具成熟男人的氣質穩重。聶總年近五十,事業有成膝下無子,竟被謝觀勾起幾分慈愛來,看他的眼神也軟和了許多。她接過謝觀雙手端來的一小盅甜湯:“好了,歇一會兒。我看你有點眼熟,都演過什麼劇?”
謝觀酒量一般,被灌了個半醉,比平時要放得開。今天這問題被人問過好幾遍,他依舊耐著性子一一給聶總講。十八線小明星跑龍套的經曆在圈子裏根本不值一提,說出來都是當笑話講。謝觀卻也不掩飾,坦坦蕩蕩地拿片場經曆當段子逗聶總笑,把周圍人帶得前仰後合,他還能麵不改色地給聶總倒茶:“喝點水,潤潤嗓子。”
聶總最招架不住這種貨真價實的乖,暗暗對這個叫謝觀的小明星留了心,覺得這孩子長相周正,性格又好,隻要有人給他個合適的機會,一飛衝天不成問題。
她這邊正思索著,旁邊忽然傳來一陣壓抑著的動靜。聶總轉頭一看,王哲帶來的兩個女藝人一左一右坐在張總旁邊,那老男人擺在桌麵以上的部分人模狗樣,桌麵之下,粗短五指卻已經順著其中一個女藝人的短裙下擺滑了進去,那個女孩子漲紅了臉,又不敢出聲,隻能小幅度扭動試圖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