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矣,可時隔多年,生者依舊不能釋懷。
擺在桌麵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正巧,霍至寬在電話裏說的也是謝觀的事:“……聽說跟公司談崩了,張和山當時看在您的麵子上沒和他計較,現在卯足了勁要整他……封殺肯定是沒跑了。怎麼辦,要管嗎?”
希望落空帶來的疲憊和無力感令他對“謝觀”兩個字生出了毫無道理的厭倦,霍明鈞捏了捏鼻梁,說:“別管了,我認錯人了。”
一個星期之後,謝觀再次被王哲叫到公司。對方的態度依舊冷淡,但新版的解約合同中刪去了扣除片酬的條款。雙方已經撕破了臉,謝觀清楚星輝容不下他,或許之前揚言要扣片酬隻是為最後這個結果做鋪墊。他心中暗自冷笑,這些人自己一身髒不算,還要把別人想的跟他們一樣髒。有這麼一群高管們忠心耿耿地拖後腿,星輝想不開倒車都難。
轉念一想,他得罪了投資商,又被老東家當個禍害似的趕出來,處境實在不比星輝好到哪裏去。
可日子要過,戲還要演。謝觀退掉宿舍,找了個小出租屋落腳,清點完手頭所有的存款,盤腿坐在老舊雙人床上深沉地思考未來。某個瞬間,聶總說過的話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的長相頂多算清俊,絕對談不上“雌雄莫辨的美貌”,離“身嬌體軟”差了從地球到月球那麼遠。
謝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腹肌,覺得還是把“找個靠山”這個想法跟垃圾一起打包扔了比較實際。
做人就該從一而終。他當初既然拚著得罪張總也不向潛規則低頭,現在再想抱大腿找靠山,無異於大巴掌自抽耳光——早知如此,何必急著立牌坊呢。
小時候學的課文裏說,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哪怕吃苦,內心的也是滿足的。但現實生活的殘酷之處在於,“不合時宜”的堅持使他落進更為艱難、孤立無援的境地,他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唯一的安慰是“你是個有正義感的好人”。
人畢竟生活在物質世界,不是靠冥想就能活著。
謝觀這些年不紅,片酬很低,好不容易保下的《碧海潮生》的片酬也隻有一集一萬二,他存款很少,這些錢隻夠他支持幾個月,不盡快找到工作,他就得去睡大街。
謝觀花了點時間重做簡曆,往各個影視公司投了近百份。又印了不少,備上點好煙好茶,跑到影視基地旁邊的賓館裏挨個敲副導演的門。好在他在簽進星輝之前跑過好幾年龍套,重操舊業沒有想象的那麼難。
一個月下來,投給影視公司的簡曆如石沉大海。謝觀跟著劇組倒是跑了幾次龍套,但報酬少得可憐。後來有人聽說了張總要封殺某個十八線藝人,認出了謝觀,這事漸漸傳開,便沒有劇組再敢用他了。
謝觀從影視基地回到市內住處時,整個人掉了將近十斤,他本來就瘦,現在幾乎有點憔悴的樣子了。他把大背包放到牆角,洗了把臉,把自己重重地砸到了床上。
投出去的簡曆沒有回音,劇組也不願意冒著得罪張總的危險給他一條路……張總雖然是個投資商,但他也不過是眾多投資商中的一個,在業內並非一手遮天,更不會一呼百應。可就是這麼一個別的藝人或許一杯酒就能擺平的猥瑣老男人,在謝觀這裏卻成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南天門。
他在黑暗中閉緊了眼睛,默默地捫心自問:“我真的還要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嗎?”
就在他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