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穿上再跟我說話,”霍明鈞冷冷地橫了他一眼,“快去,別讓我說第三遍。”

他們前兩次相遇都稱不上友好,謝觀就沒見他有過和顏悅色的表情。而且說不上為什麼,他有點怕霍明鈞,本能地就想遠遠躲開。此刻霍明鈞發了話,他縱然有心爭辯,卻完全不敢開口,隻好快步走回後台。

等他迅速換好衣服出來,梁琛已經跟導演達成了一致。霍明鈞留下一個助理替他處理後續事宜,也沒有征求謝觀的意見,直接吩咐保鏢:“送他回酒店,別讓他亂跑。”

“霍先生!”謝觀忙出聲製止,然而霍明鈞說一不二慣了,這回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直接跟梁琛一起離開了地下劇場。

隆豐集團為表誠意,特意為霍明鈞準備了APG酒店的總統套房。房間占了半層樓,裝修陳設極盡奢華之能事,超高層的視野極好,從落地窗望出去就能看到夜色下的海灣。

然而再好看它也是個黃金鳥籠。

負責護送謝觀的保鏢將他推進房間,然後一言不發、盡職盡責地守住了門口。謝觀穿著幾十塊錢買的灰色長褲和白T恤,站在客廳裏,覺得自己就像一顆不合時宜的大號灰塵。

他從沒想過會一而再地跟霍明鈞扯上關係,謝觀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自知之明。霍明鈞這樣的身份不會看得起一個泥裏打滾的小透明,而且他能分辨出霍明鈞的眼神——他透過謝觀,看到的是另外一個人。

工作也就罷了,謝觀沒有在生活裏還要給人當替身的愛好。

他占據了沙發一角,謹慎地把自己的占地麵積縮到最小,好像這樣就能跟霍明鈞的關係少一點。保鏢隻負責看守,想不到招待他,他也盡量不給“看守人員”添麻煩,安靜地看著窗外夜景,仿佛那是什麼難得一見的風景。

半小時後,霍明鈞一回來就撞見這幕現場版的“非法拘禁”,好不容易消下去的脾氣險些死灰複燃。

“這是參禪呢,還是上我這兒靜坐示威來了,”霍明鈞一對上謝觀,就好像不嘲諷就不會好好說話,沒來由地心頭火起,“看你這麼苦大仇深的,要不要再鬧個絕食,拉條橫幅?”

任何一個正常人被莫名其妙地帶走、被看犯人似的晾了半個小時後,冷不丁對上這麼一句嘲諷,不動手揍他丫的都算性格溫柔。謝觀脾氣再好再溫吞,那也得是他願意忍讓:“不敢。您要是能離我遠點,我馬上活蹦亂跳給您看。”

霍明鈞在他對麵沙發坐下,隨手扯開領帶丟到一邊,涼涼地說,“能耐不大,脾氣倒不小。繼續蹦躂吧,說不定幾年後就是一顆冉冉升起的脫星。到時候用不著你開口,沒人樂意往你身邊湊。”

“霍先生,”謝觀猛然起身,壓著火氣冷聲道,“適可而止。”

霍明鈞毫不在意地架起一條腿,反問:“怎麼,不樂意聽?我說錯你了?”

謝觀被他一句話噎死。

霍明鈞毫不留情地諷刺道:“跟公司解約,一聲不吭地玩失蹤,跑到港島拍這種片子……你怎麼那麼能呢?人還沒紅起來,自己先主動往泥潭裏跳,中國演藝圈地方太小裝不下你了?”

謝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

“是,你有苦衷。你怕被姓張的報複,怕沒有工作,但你知道什麼叫“人言可畏”?別說這條路最後沒幾個能出頭的,就算你日後成名,外界對你的評價,想必不會比‘三級片之王’好聽到哪裏去,”霍明鈞盯著他不住躲閃的雙眼,冷靜而殘忍地問,“謝觀,你以為今天脫下來的衣服,以後還有機會穿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