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她似乎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光怪陸離,具體夢的是什麼已經記不清,但是不再同以往,沒有晦灰的天,沒有一直一直地往下墜落,沒有黑暗也沒有感到孤單……
一隻修長細膩的手指,輕輕探上她的額際,不久移開,又慢吞吞地滑過她的眉梢、眼角、鼻尖……最後停留在嘴唇上,來回摩挲,癢癢的,仿佛是小蟲兒在咬,隱約有股纏綿的味道……
蘇拾花眉心糾緊地一顰,那人馬上挪開手。等蘇拾花睜開眼後,發現正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而旁邊,坐著蘭顧陰。
發生什麼事了……她揉揉額角,快速思憶,淩亂的畫麵一點一點往腦際裏回聚,終於記起最後的情形,當時她正要喊他,但身體不聽使喚,頭暈腦脹的,然後,然後她就……
“阿陰……”她看著床畔的水盆跟搭在邊緣的涼毛巾,這才意識到,原來是自己生病了。
“醒了?”蘭顧陰口動身不動,筆直的姿勢,幾乎讓人以為他坐在這裏,已經等了三生三世。
接著,那聲音輕輕冷冷,言簡意賅,宛如命令:“起來吃藥。”
蘇拾花可能是被他陰沉沉的臉色嚇到了,緩緩靠著枕墊坐起身,見他端來藥碗,卻沒交給她,反而舀了一勺湊在唇邊吹著,倒像要喂她似的,蘇拾花心頭微跳,一下子靦腆起來:“我、我自己來就好……”
“張口。”他恍若未聞,徑自將藥匙遞到她唇邊,此刻無論是他的表情,動作、還是聲音,都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成分。
蘇拾花能感覺到他在生氣……可是,他究竟是在氣自己生了病?還是在氣自己那時候丟下他一個人逃走?
她聽話地張開口,蘭顧陰則一小匙一小匙地喂著,盡管繃著俊顏,但動作可謂十足的小心,仿佛當她是嬌氣的小嬰兒,隨時有可能被嗆到。
喝著喝著,蘇拾花忽然流下眼淚。
蘭顧陰手一抖,差點沒把藥湯灑出來,以為她是哪裏不舒服,眸底藏著焦急與擔憂,竭力克製住情緒:“怎麼了?”
蘇拾花搖搖頭,用手抹著眼角,聲音聽上去有點嗚囔囔的:“沒什麼……”以前,從來沒有人這樣喂她吃過藥,也沒有人這樣留在床邊守著她,雖然他在生氣,可他還肯管她,還肯關心她,他對她好,她就感動。
蘭顧陰卻是誤會了,將藥碗擱回原處,撇開臉,長發遮住完美到無可挑剔的側麵:“既然討厭我,直接說清楚就好了。”
他平白無故冒出這麼一句,令蘇拾花有些詫異,吸了吸鼻子,搖頭:“沒有。”
“有。”
“沒有。”
“有。”
“沒有……”
他固執、堅持。
她也犯起執拗。
“是麼……”最後他冷冷地昂起下頜,“你不討厭我,那為什麼我……你就頭也不回的逃走,整宿未歸,故意避著我,你、你是打算一輩子都不理我了嗎?”話到最後,他快要語無倫次,更近似某種痛苦的暴怒。
她不知道一個人在山林裏很危險麼?不知道這樣一整晚會發燒害病麼?她寧願在山林裏發呆,也不願跟他住在同一屋簷下。她,就這麼討厭……他親了她?
“沒有……”依然是那兩個字,蘇拾花如同努力縮進殼裏的蝸牛,手抱膝蓋,恨不得把臉都埋進去,低言吐字,說出心裏話,“我從來沒有想過不理你……”
蘭顧陰一怔,竟是無言了。半晌,他開口,語氣有所緩和:“昨日,是我不好。”
蘇拾花想了想,回答:“沒關係。”
“沒關係?”他又像被什麼刺激了下,冷笑,“你是說,隨便一個人親你,你也覺得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