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鄉黨篇 羅大鞭子(1 / 3)

羅大鞭子不是一般的把式,是專門趕大車的把式,是聞名遐邇的把式。用現在流行的話講,是著名的專業大把式。

著名且不說,專業卻是名副其實的。

從十六歲開始,他從父親手裏接過丈八紅纓長鞭,便在梨花渡徐記燒鍋當起了專職把式。

徐記燒鍋是京杭大運河上有名的酒廠,建於清道光二十三年,也就是徐家先祖徐世傑買下梨花渡那五千畝屯田之後。懸掛在徐記燒鍋門前的那塊匾額,是當年倉場總督愛新覺羅·鐵麟題寫的。徐記燒鍋釀造的漕運老窖、運丁醇白、青門秘釀,都香名遠播,隨著滔滔汩汩的大運河,北上通州銷往京師,南下杭州遠傳閩贛。

徐記燒鍋有兩個大把式,一個是馮大鞭子,一個是羅大鞭子。馮大鞭子趕的是轎車,專門伺候老掌櫃和他的眷屬進京下衛出遠門的。羅大鞭子是專門趕車拉料送酒南來北往的。按照現在的說法,一個是小車司機,一個是貨車司機。

關於羅大鞭子的傳聞很多,這可能跟他整天價走南闖北經得多見得廣有關。那些傳聞都很神奇、很刺激、很驚悚。譬如說,羅大鞭子有一個女兒,卻沒有老婆。有人說了,羅大鞭子是有老婆的,而且是在路上揀的。有一天羅大鞭子去北京送酒回來,車過蕭太後河邊的一片樹林子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突然,拉長套的棗紅馬停了下來,單蹄刨地,昂首嘶鳴。轅騾和邊驢也都支棱起了耳朵,舉步不前了。

牲口是有靈性的,馬是有夜眼的。馬的夜眼在它的前腿內側,羅大鞭子用鞭杆子專門指給我們看。那裏確實有兩隻圓圓眼睛,甚至還有睫毛,怎麼看不見眼珠子呢?羅大鞭子說,夜眼是夜裏才睜開的,專門看人眼看不見的東西。

那麼在蕭太後河邊,馬的夜眼看見了什麼呢?羅大鞭子疑疑惑惑地來到頭馬前麵,路中間坐著一個一身素白的女人,披散的長發遮住了半邊臉,手裏拿著一塊手帕,正在悲悲切切地哭著。

羅大鞭子問她,她說是河東沙古堆的人,丈夫死了,大伯子為了侵占丈夫遺產,把她趕出來了。羅大鞭子問她去哪兒,她說回娘家,娘家在山東德州……羅大鞭子替女人著急了,哎呀妹子,你走錯方向了,德州應該往南走,你這是往北去呀……

女人又悲悲切切地哭起來。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羅大鞭子好心眼,便讓女人上了他的車。

羅大鞭子把女人拉回了家,女人卻不走了,非要給他當媳婦不可。孤男寡女烈火幹柴,兩個人一拍即合便過起了日子。羅大鞭子每天照常趕著大車走南闖北,女人在家裏洗衣做飯,很是恩愛。那時候徐記燒鍋早就沒有了,羅大鞭子給生產隊趕大車。沒過多久,人們發現,壯得像個鐵塔似的羅大鞭子慢慢地垮了下去。先是瘦,麵黃肌瘦皮裏抽肉,後來趕不了車了,連走路都打晃兒。我們也是看見過的,他拄著一根花椒木拐棍兒,晃晃悠悠地從家裏出來,靠在門外的土牆上曬著太陽。眯縫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羅大鞭子不是一般的把式,是專門趕大車的把式,是聞名遐邇的把式。用現在流行的話講,是著名的專業大把式。

著名且不說,專業卻是名副其實的。

從十六歲開始,他從父親手裏接過丈八紅纓長鞭,便在梨花渡徐記燒鍋當起了專職把式。

徐記燒鍋是京杭大運河上有名的酒廠,建於清道光二十三年,也就是徐家先祖徐世傑買下梨花渡那五千畝屯田之後。懸掛在徐記燒鍋門前的那塊匾額,是當年倉場總督愛新覺羅·鐵麟題寫的。徐記燒鍋釀造的漕運老窖、運丁醇白、青門秘釀,都香名遠播,隨著滔滔汩汩的大運河,北上通州銷往京師,南下杭州遠傳閩贛。

徐記燒鍋有兩個大把式,一個是馮大鞭子,一個是羅大鞭子。馮大鞭子趕的是轎車,專門伺候老掌櫃和他的眷屬進京下衛出遠門的。羅大鞭子是專門趕車拉料送酒南來北往的。按照現在的說法,一個是小車司機,一個是貨車司機。

關於羅大鞭子的傳聞很多,這可能跟他整天價走南闖北經得多見得廣有關。那些傳聞都很神奇、很刺激、很驚悚。譬如說,羅大鞭子有一個女兒,卻沒有老婆。有人說了,羅大鞭子是有老婆的,而且是在路上揀的。有一天羅大鞭子去北京送酒回來,車過蕭太後河邊的一片樹林子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突然,拉長套的棗紅馬停了下來,單蹄刨地,昂首嘶鳴。轅騾和邊驢也都支棱起了耳朵,舉步不前了。

牲口是有靈性的,馬是有夜眼的。馬的夜眼在它的前腿內側,羅大鞭子用鞭杆子專門指給我們看。那裏確實有兩隻圓圓眼睛,甚至還有睫毛,怎麼看不見眼珠子呢?羅大鞭子說,夜眼是夜裏才睜開的,專門看人眼看不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