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棲走過去,車簾也緩緩地被拉開,露出一張她在夢裏不知道回憶了多少次的臉。
“娘親……”燕棲的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雙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娘親的頭發已經花白,臉上顯露出超越了年齡的老態,隻望著她靜靜的笑:“我的阿元,長這麼大了。”
燕棲想要走過去,賀憶榮卻是搖了搖頭:“好孩子,莫要過來了。今兒不過是你運氣好,我還有幾分清醒,旁的時候可說不準。”
燕棲茫然地轉頭看向劉鐵漢。
劉鐵漢也是一臉沉痛地說道:“主子這些年精神一直不好,清醒的時候還能說兩句,若是犯起病來便不認識周遭的人了,隻念著……沈公子。”
那是爹爹……
燕棲還想要說什麼,卻聽到不遠處王玹一聲呼喚,“阿元!”
轉過頭來,王玹已經帶著人騎馬追了過來,看到眼前這陣仗,再一看馬車裏坐著的賀憶榮,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就讓初一把人都停在幾步外,自己下馬走過來,先和賀憶榮見了禮,然後就拉著燕棲的手將她護在了身後。
燕棲一碰到他的手,淚水就越發洶湧了起來,等到被他護在身後,整個人都趴在她背上哭得說不出話。
倒是賀憶榮還算鎮定,見到王玹了似乎更欣慰,道:“我這些年清醒的時候不多,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狀況,所以族裏的事大多數時候也沒有摻和,隻找了地方安心靜養著。為了能時時聽到些阿元的消息,還特意尋了個離她近些的處所,好在一直聽說你帶她不薄,我也放心。”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她會一直住在二皇子府裏深居簡出,一個是為了長身體,一個也是為了守護燕棲。前些年燕棲一直被關在王玹府上,也聽不到什麼消息,雁族的遺族們固然不敢輕舉妄動,賀憶榮心中也是十分焦灼,所以才千方百計地接近王珝,靠著他一點一滴的收集消息,最終才多少得到了一些情報。從那時起,賀憶榮就不曾離開過上京,知道王玹給燕棲請了老師習武,知道燕棲去了西北營裏打磨,知道燕棲後來又回了京城,甚至在鳴玉山莊那件事上,因為知道燕棲也會去,連劉鐵漢都是她特意派過去的,為的就是替她看看如今燕棲長成什麼樣了。
她終究還是有一片慈母心的,若不是造化弄人,定然也會好好地將自己的女兒撫養長大,再盡心盡力地挑選一房夫婿,又何至於讓她這些年的人生過得如此艱難。
但這些都已不足為人道,因此賀憶榮的心中,幾乎是有些感謝王玹這個當初的少年,看他此刻明明沒有半點武功卻仍然一副護犢子的模樣保護著燕棲,不禁想起那個清冷的早晨,她慶幸自己沒有為女兒挑錯了人。
“那麼這一次的事情,也是你命人做下的嗎?”縱使賀憶榮對王玹心懷感激,王玹卻沒打算領情,便不為著她,自己總也會對燕棲好,燕棲如今是他的姑娘了,他才不要被一個拋棄了燕棲多年的人感激。
燕棲走過去,車簾也緩緩地被拉開,露出一張她在夢裏不知道回憶了多少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