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作勢要來嗬我的癢。
這一下,眾人笑的愈發暢快了,和主子倒是見怪不怪,笑著捧了個冰碗用了起來,無暇顧及我們。半盞茶的工夫,她咳了一聲,一時廊下齊整的靜了下來,她擱了冰碗,攏了攏衣袖道:“去瞧瞧,十三阿哥可是得了空閑兒了?”瞧了一眼,不露聲色地補道,“皇上親自準了的,他總不會不來的。”
其實人有時說話是不宜太有把握的,模淩兩可也是一個計策。
清影引我出了和嬪院子的時候,我其實悲切地覺得,和主子以後一定不會再指望萬歲爺了,若能指望,也隻能指望命格的變數迅速一些了。
禦花園內古柏參天,濃蔭疏地,怪石奇花,千姿百態。清影環顧四周,歎道:“怎麼就趕上了那一位師傅,真是白費了小主的一番心意。”她靜了片刻,被自己激出了些敏[gǎn],欷歔道:“弓矢騎射確是要緊,萬歲爺敬重諸位師傅,甚少違了師傅們規定的程式,鶒兒你也莫要抱憾。”她老成地歎了口氣,“禦花園及後山是連後宮小主們都不能任意遊玩的,咱們這樣的人,能去瞧瞧也是萬歲爺的恩寵。”配著這聲歎氣,她引我出了禦花園。
我垂頭斂去笑意,拾起滿臉哀怨,似乎是抱憾終生了一般,用帕子掩了半張麵孔,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當然,事實證明,如果我知道後來有那麼一天,我一定在這之前就會後悔的。不過我不能預知未來,所以清影抬了手,在我背上寬慰的拍了拍的時候,我還是很慶幸自己騙過了她們雪亮亮的慧眼的。
後山園子的朱門大敞著,山並不高,沿路樹木疏朗的枝幹直直向上生長,枝丫層疊間毫無顧忌、更無章法。
烈日炙烤,草木都蒸得熱氣騰騰的。清影在一旁也沒什麼興致:“格格不熱麼?”她輕笑一陣,“若是怕熱,咱們也可以不去山上瞧,畢竟,萬歲爺也不是迫你爬山的意思。”
我愣了一下,覺得她這是疲懶的意思,就匆匆將她拽到一棵樹影之下,轉身走上上山的石階,道:“你在山下等等我,我去瞧瞧就原路返回,不然今日不是白白入宮一趟。”
清影在我身後道:“不用我同格格一道去麼?格格可不要走得太急。”她並沒有兩三步趕上我,也沒有問“用不用”她同我一道去,而是精明地用“不用”二字起了頭。我由繁花樹木後頭探頭向已在一塊山石上坐下的清影點點頭:“不用陪我,我自己走一走,自然也不急。”
緊走了幾步,就離山頂近了一些,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將粼粼光斑印在地上。熱浪一過,樹叢中發出微弱而嘈雜的葉鳴聲。遠處有談笑的聲響,聲兒雖不大,但也能聽出是那麼一兩個女子。我悄然喘著粗氣,站了下來,回望著參差林木間的紫禁城,倍覺莊嚴肅穆。黃色的瓦經日光一照,泛起了耀金波光,喘氣暫歇的間隙,人語聲漸近,再回首,正逢山上幽幽晃下來兩名女子,瞧一瞧二人的身著打扮,就知道不是什麼女官又或宮女。
年長些的梳了個大拉翅,衣上繡以色彩豐饒的絲線繡出了幾朵牡丹,綴珠刺繡直至領口。年幼些的梳了個兩把頭,黛青旗裝之上繡著金絲柳葉,規整柔和,蘇扇墜子上係著個瑩白玉佩,臉上雖未施粉黛,卻依舊美如仙子。
二人瞧見我具是一愣,不知我是從何處冒出來的。那年幼些的女子可有些見識,她柔柔一笑,歎了口氣,先發了話:“你不是宮裏頭的吧?”
和嬪是後宮小主中年紀最輕的,可這一位女子年紀尚且輕過和嬪,我心中知曉她一定不是後妃。可她這不凡的氣度,再加上那蘇扇上不是俗物的玉佩,儼然是位主子。甚至言語間有股視深宮如宅府的氣勢,想來是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