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顆腦袋往被中縮了縮。我這麼呆了一盞茶的工夫,就有些朦朦朧朧,耳聞一陣腳步聲踏了過來,下一刻,被子就被拉開一條縫,一隻手被人提了出去,有人在我脈上搭了片刻,一個聲音在榻旁響了起來:“這個風寒,是有些時候了,受了些驚嚇是有的,但老臣還有一事狐疑……”
十三爺在榻尾哦了一聲,想了片刻,挪到了一個比較適合的距離,低聲問:“李太醫何事狐疑?”
我勉勵撐了眼睛瞧去,入目的是太醫院的李太醫,他顯然比我的腦子要清楚的多,咳了一聲:“姑娘這個案子,我們身在太醫院,自然略有所聞,”他壓低了聲音,“姑娘這個風寒勢頭,返京時就該有些先兆。”
我很是佩服的點了點頭,委委屈屈咬了咬牙,強撐著發出了蚊子般的聲音:“聞不出氣味,口舌也有些發澀。”
李太醫神色略有些複雜,續道:“姑娘當日又或次日可覺得口舌、喉嚨發癢,又伴腫脹疼痛之感、胃腹灼痛,惡心作嘔?”
我又點了點頭,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這不過就是風寒……”
李太醫泰然笑了笑:“生狼毒可清熱解毒,若誤食鮮品就易中毒,”他頓了頓,“輕者便是姑娘這症狀,重者驚厥、窒息、麻痹而死。”
我怔了怔,想不出該接什麼話,遂看了看十三爺。他正垂頭看著我,片刻,收了目光,悠悠對李太醫道:“那日當值的錢太醫可有此症?”
李太醫平靜地提起了一絲笑容,看了十三爺一陣,點了點頭:“鶒兒姑娘若是下這個毒手,冒得風險是大了一些。”
十三爺一手拍在腿上,突然篤定的向鐵柵外喚道:“石圖,派人去探探錢太醫的病體,帶些薄禮,撫慰撫慰他受了這樣一番驚嚇。”
石圖幹淨利落地應了,轉身離開了,耳中腳步聲越來越遠的時候,十三爺給李太醫遞上一個眼色:“姑娘這個病症,就勞煩李太醫了。”李太醫稱了聲是,起身恭了恭身子,退出了鐵柵,同和宣交耳說了句什麼,領著小太監舉步靜悄悄的離開了。
十三爺朝我這一邊挪了挪,一手提了我的手放進被中掩了,順勢將我身上被子緊了緊,含了絲好笑,語氣倒還算溫柔:“放心了?放心了就睡上一會兒,我得去探望探望太子妃了。”
我問:“十三爺這一回信我了?”
他淡聲一笑,一語點醒夢中人:“唉,我何時說過不信你?”打量了我一刻,“你說哭就哭了,我想,你哭一哭也好,悶了這幾日,哭一哭,身上的病啊傷啊,心中的煩啊悶啊,就都能好的快一些。”
我有些失神,覺得自己是白費了力氣。身上傷處火辣辣的一陣疼痛,臉色跟著變了變,就聽十三爺歎了口氣,笑了笑:“臉色不好,睡一睡吧,我得走了。”他看了一眼鐵柵外才回來的和宣,又看了我良久,由榻上站起身來,疾步離開了。
牆外風聲颯颯,風燈裏的燈燭晃了晃,是蠟燭即將燃盡的先兆。和宣捧了盞香爐走到我身側,將香爐安放在榻邊角落裏,又去燃起另一隻蠟燭,放入風燈。我看著香爐中散出的淡淡煙霧,心中覺得,一定很好聞。
隻是這個空當我著實已經毫無體力撐下去,遂沉沉入了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章 含冤入獄(11)
身上一陣一陣尖利的痛楚同寒意一起襲來,夢中深深淺淺,寬寬窄窄的一條條溝壑,讓我時起時降,一個雷電忽然劈來,我覺得很是驚懼,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冷不防有人提著帕子在我額角輕沾,我打了個冷戰。
“醒了?睡了整整一日,也是該醒醒了……”有人在我耳畔絮絮叨叨的。我怔怔,眯起眼瞧了一刻,模糊的視線才漸漸清晰了起來。
我依舊還在鐵柵內,門口立了兩個身著白色鎧甲的侍衛,一個正聞聲回了頭,憨憨衝我笑了笑,好像是老五。
說話的人是淩霜,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她端端將一張麵孔擋滿了我整個視線,見我驚訝地瞧她,她匆匆漾出了安慰的笑容:“我才說,總在獄中養著也不是回事兒,想請石統領將咱們送回太醫院去。可巧兒,你就醒了,”她回頭提了眼風一掃,尋不見石圖的影子,又轉回來對我道,“明日就是除夕,回了太醫院,咱們聚在一處,還可以由著性子鬧鬧。”
我身上依舊隱隱地疼著,張張嘴,還未發出一絲聲音,就是一陣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