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出由白至粉的潤澤模樣,再將圖樣舉起來欣賞的時候,忽然由底層的木梯子攀上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道:“的確精致。”我慌忙回過頭,想叫他噤聲,竟瞧見了個不知何時進屋的劉承澤。
他嘴角流出一絲微笑,模樣挺好看,可這樣闖進一間閨閣卻委實有些少禮。我才要出口怨一怨,他身後的蓮兒,忙解釋道:“我在院中遇到劉公子,他便要來瞧瞧你。我出門前,你說怕走了困,也不睡,是以我就將他帶來了,你可不要惱。”
劉承澤沒有絲毫介意,他自顧自的在坐榻另一側坐了下來,隨手拿起了我方才描摹好的圖樣,細細地看著。他恍似有了重大的發現一般:“你喜歡海棠?”
我沒好氣地低聲對他,道:“小聲些,”頓了頓,才答他,“你竟然不知?”
劉承澤深深歎了口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就是不喜,何苦還要小聲些?”
他將圖樣攥在手中,站了起來,在我身前踱了幾步。忽的抬起了另一隻手,微闔雙眼,撚指掐算,隨後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他仰首望著窗外的天空,好似謹慎地又重新推算了一番一樣,複而又拉起了我的左右手,細細地瞧了一陣,忽道:“姑娘!”我目光一直驚疑不定的盯在他臉上,聽他繼續道,“姑娘果然與眾不同,命格之中,唯有兩花與姑娘品性相似,一種粉潤白淨,一種小巧玲瓏。”他神秘地瞧了我和蓮兒一人一眼,挺豪邁地道:“在下的足跡雖不至於遍及海內,但也相人多矣,姑娘命中這兩種花,粉潤白淨的果然是女兒棠,可那小巧玲瓏的,我卻還瞧不清……”他後頭這個話說的極為認真,神情難免就很是嚴肅,我被他弄的有些背後生出一股寒意。
薄帳毫無聲息地晃了晃,有人從榻上翻身坐了起來,劉承澤和蓮兒一同各是一驚,回頭瞧去,但見一身清冷氣質的十三爺正坐在榻沿上,目光凝在這二人麵上,良久,淡淡向劉承澤,道:“你算得挺有意思,不知能不能算得出我命格之中,究竟更瞧得上何種品性的花?”他挑起下巴,朝劉承澤遞了個疲懶眼色。
劉承澤難得嚴肅了一刻,我就笑了起來,向前走了兩步,將頭探過去,無可奈何地提了根手指,在唇前做了個噤聲地動作,悄聲道:“我不是沒有提醒過你。”收勢向榻邊走去。
院中剛被著色的枝丫,淺淺淡淡的,被下半晌空中的大片光影包圍起來,花朵上頭流動著淺綠青白的影子。我耳中獨聽見蓮兒慌慌張張地叫要請安,還不待她說出“十三阿哥”這四個字,十三爺早就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姑娘不必客氣。”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章 煩惱三千(9)
荘格與薩仁暫居鬧市三條街外的一家客棧。他們所居的閣樓,光線很暗,窗子卻大的很。透過窗子,從閣樓上望出去,稀疏城池便在眼下。
薩仁有個挺直的脊背,她在神態上頭,簡直同十三爺一般泰然自若,這個姿態,在市井之中定屬一個佼佼者,很難不讓人側目。
再說荘格,以往他做這差事做的一直很順,可此番,他更換了前往京城的路線,於是,便遇到了一個名叫劉爺的歹人。這個劉爺,也是有眼無珠,自覺有了可乘之機,領了一隊人馬,將荘格手中一眾禦馬都劫走了。
事情回報上去,萬歲爺定然是個不耐煩的樣子。其一,諸如此類小事,委實用不著勞煩他老人家親力親為,其二,這個歹人,委實太不把皇上當回事了。荘格深知,此番一報,必無好果,為此急怒攻心,一下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