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咳嗽,咳得連氣都喘不過來,臉憋得通紅。

“在法國,沒有人知道您丈夫被判刑的事。因此,過去發生的一切對您並沒有不良的影響。相反,第二次婚姻卻是危險的。”

她焦慮不安地看著他。

“我再重複一遍。第二次婚姻是危險的!因為婚後不久您便買了一所房子。作為己婚的女人,您隻能以丈夫的名義購置房產。您必須有他的簽名……我知道……您想得很周到,讓他在數張貼了印花的紙上簽字……但這並不影響他可以得到他那一份——如果他想要的話……”

一雙非常冷酷、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法官。薄嘴唇緊閉不動。那張蠟黃臉上的兩個顴頰呈現出病態的粉紅色。

“您的女仆用了幾年了?”

她仍然是一字不答。法官查了一下自己的筆記本。

“您現在的仆人是一九二七年雇用的。她之前您用的是一個布列塔尼地區的人,一九二六年開始為您服務。然而,殺人案大約發生在一九二四年,那時您隻有一個鍾點工,每天給您幹三四個小時……”

斯密特太太閉上雙眼,半張著的嘴艱難地喘著氣。

“在這種條件下,待您的房客們進城之後,在花園裏刨坑掩埋一具屍體,對於您並不是難以做到的。”

還是沉默不語。

樓下傳來薩克斯管手一支重複了三遍的曲子,接著是一聲放肆的大笑。

“在一九二一年到一九二五年期間,斯密特在馬賽、波爾多和加萊地區時常有信給您,向您勒索一些錢。您寄給他幾十個法郎。從一九二五年起,您對他的信就不再答複了。”

“我受不了啦……”她把胳膊伸向放在桌子上的一隻玻璃杯。弗羅日先生將杯子遞給她。她貪婪地喝了幾口,頭又倒在枕頭上。

“不喝了?……”

她整個臉被痛苦折磨得扭曲變形,好像隨時都可能咽最後一口氣。弗羅日先生感到全身發冷。他把頭轉過去,因為老太太又開始了無休止的咳嗽。樓下的薩克斯管以一種令人絕望的慢節奏開始吹響另一首曲子,弗羅日先生皺起了眉頭。

“院子裏找到的啞鈴是誰的?”

“是一個房客丟下的。”

“莫韋爾是左眼壞了,對不對?”

“不對,是右眼……等一等……對,是右眼……”

“您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是案……案發……兩天前,一九一四年……他在我家用的晚餐……再給我一杯水……”

“他從來沒有給您寫過信?”

“寫過一次,一九二六或一九二七年,僅僅是一張簽上他的名字的從加拿大寄來的明信片。”

“明信片上的風景是不是一座大械市?”

“不……讓我想一想……是一條結了冰的河,對,是河……”

“莫韋爾沒有向您要錢?”

“沒有……我要喝水……我不行了……”⊥思⊥兔⊥在⊥線⊥閱⊥讀⊥

弗羅日先生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向她看了最後一眼,轉身出門,老女人沒有喝水,她坐在自己的床上,用心神不定和充滿優慮的眼神看著他走出門口。

斯密特太太於次日在送往聖拉紮爾診所的路上服毒身亡,當時的情況始終沒有搞清。作為資料,隻在弗羅日先生的筆記本裏見到下邊幾行字:

斯密特太太是殺害莫韋爾的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