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暑氣的小孩吃的清涼解表的藥罷了。

正巧這幾日天熱,動輒又騎幾個時辰的馬,其他人都沒什麼,藍壽月倒真的有些中暑的樣子了。藍皓思索性就讓人去抓藥煮湯,幾帖下去,人果然緩過來些。但說到頭也隻是解暑了,人也沒有恢複正常的樣子。

顧青明說,那是自然。都多少年的餘毒了,豈是幾日就能好的。

唐翎七好奇,問那是要怎麼樣的一碗藥下去才能把人弄成這樣啊。

“不知道。”

“也有老五你不知道的事情?”

“反正灌他那碗藥的人一定和他有深仇大恨,否則把人弄成這樣不人不鬼的做什麼……說實話,怎麼樣能恢複我也不知道,說不定藍壽月一輩子就這樣了。”

那真真是作孽啊……唐翎七嘖嘖幾聲。

結果馬上的另一人說,那樣,似乎也挺好的。

兩人看看秦知閣。

大概知道自己說了與平日裏不太一樣的話,那人沒再說什麼。

仔細想來,的確如此。藍壽月當年是被自己的好友墨小林陷害成這樣的,能夠把浩氣盟的機密相告,他對墨小林定是沒有絲毫懷疑的。這樣用心信任著的人驟然背叛自己,倘若日後這人恢複了神智,這件事情一定是他一輩子的夢魘。

唐翎七是何等九曲的肚腸,已明白那人未說出口的話了。那人重傷未愈又添新傷,折去些肅殺之氣,倒把多年來深藏住的一些模樣露了出來——距離如此之近,那人心下動了動,又回憶起那晚繁花樓一場荒唐。

趁著其他人不注意,他輕輕將頭靠在秦知閣肩膀上。

“——老板老板,那晚上的事情你還生我氣不?”

幕二十三

墨小林和藍壽月曾是至交,隻是相比藍家長子並沒有一個很好的出身。父母在他很小就去世了,之後都是托在舅父家中。他的舅父隻是個藥商,沒過幾年,舅父家突然滿門暴斃,大概就那一年,墨小林入萬花穀求學。十二歲那年以君臣輔佐之藥理觸類旁通,十步之內解開仙人棋局,名震天下。

這類武林逸傳經常成為民間茶餘飯後的閑話,藍壽月,墨小林,已經是兩個被編進各種演義故事裏的少俠人物。可惜一者明珠淹沒,一者走火入魔,都沒有善終。

藍皓思記得,兩個人在成名前就認識了,相處數年,關係十分要好。他也曾見過那人幾次,隻覺是個安靜不多話的人,坐在自己兄長身旁,慢慢地搗著茶葉。至於容貌,平淡無奇,叫人看了就忘。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竟然能夠從不被人懷疑,將惡人穀的情報網滲透到每一寸去。

從沒有人懷疑他。因為每次出事,墨小林都在足夠遠的地方,有人證,有物證,有關口蓋章的過所。也正因為這個,藍壽月相信他。

他看著自己的兄長。這些天興許中了暑氣,人似乎嗜睡了,不似平日裏那麼喜愛哭鬧。

“你給他喝的藥,到底有沒有問題?”

他問一邊的顧青明。少年靠在那魁梧的侍從身上在看一本藥理書,聽他這話中帶刺,悠悠把書卷擱置好,道,我隻知道我的藥沒有問題,但他當年中的毒,實在看不出端倪。

“兄長若是不好——”

“不好又如何?他現在這樣不是挺開心的。”

——那邊藍壽月抱著狸貓,睡得安安穩穩的。自從知道這就是當年那位悲慘地被摯友背叛以至於銷聲匿跡的風壇,大家心裏其實或多或少都這樣想。就這樣瘋了,說不定還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