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了那隻緊緊拿住兵器的手。

“壽月,你真傻。”

一把短刀沒入了他的胸口,聲音那麼輕,不見到一滴血。藍壽月什麼都沒能說,他的身形晃了晃,從沙丘上滾落下去,仍然抱著那顆頭顱。

“人生苦短……你的一生都已經毀了,若非繼續瘋癲下去,隻有死路一條。”他走過去,將倒在地上的人拉起來,拔出了那把小刀,把人拖向那處流沙。藍壽月還未死,心口的刀被拔出,血終於噴湧而出。“——到最後,我可以再讓你問一個問題。”

那張滿是血汙的臉緩緩抬起,眼中已滿是淚水。墨小林在笑,而他在哭。

那麼多洶湧而來的痛苦。被背叛,被利用,被折磨……一直到了最後,自己這些可憐的信任,對他而言什麼都不是。

雙♪唇開合了一下,微弱的聲音艱難地破碎而出。

“……我第一次見到的……是不是他……”

同樣的麵容,神態,氣質,聲音,氣息……那年萬花穀紫瓊綿綿無極,他和那個人說,以後隻要一眼,就一定能認出來。

——如果一切能在那個刹那戛然而止。

他眸中的光彩,終於黯淡了下去。沒有回答,沒有是否,墨小林將他的屍體扔入流沙裏,就這樣離去了。藍壽月和那顆頭顱一起緩緩地沉了下去,雙眼微微睜著。

這處流沙並不大。顧青明拉住了屍體,將它往兩人的方向拖去。他沒有什麼多愁善感,麵無表情地調整自己的姿勢,然後慢慢地伏上屍體,一點一點將流沙下的雙腿褪出來。

“得罪了。”

雖然死者為大,但對於此時的他們來說,藍壽月的屍體是唯一可以憑借的生路。很快他先掙脫了流沙,從屍身上跳到外麵。烏敕卡也同樣,而他脫身的時候,屍體已經完全被吞沒了。

幕二十八

天色幾乎要放明了,那邊的事情還沒完結。唐翎七靠在半棵枯胡楊上看沙丘那邊,手看似隨意搭著,但一旦有事隨時能夠拿出千機匣。

無論顧青明怎麼解釋,藍皓思都不會相信他們了。

他們在樓蘭城的時候外麵出事,等趕到的時候,隻聽說藍壽月身亡,連屍身都沉入流沙之中不得尋覓。藍皓思此時的反應也不算出人意料,不管換做誰都一樣。兩邊現在像是還在爭論,其實可能一眨眼就劍拔弩張。

那邊的道士們顯然都不知道要幫誰——於是就形成了一個很可笑的局麵。藍皓思在顧青明和烏敕卡麵前咄咄逼人,偏偏誰都不想沾染這件事,離得遠遠的。

說起來也是人情冷暖。藍壽月失蹤多年,就算複出,他當年犯下的錯可以說已經把一輩子都毀了。這裏的純陽弟子本就不是藍家的,而是浩氣盟調撥過來的,藍皓思年紀不大資曆尚淺,為人處世又不懂變通,乍然之間無人聲援再正常不過。

加上這群人是道士——純陽宮又不是尋常武林派門,可以為了一口什麼義氣就腦袋發熱不分青紅皂白的。死道友不死貧道,這十幾個道士和藍壽月都沒多大交情,眼見藍皓思已經有點失去理智,都紛紛搖頭歎氣。

唐翎七戳戳一個人,就是之前繞路時候和他唱反調的小道士。

“哎,說實話,道爺你信誰?”

信誰?道士摸摸下巴,“老實說吧,大家一起把墨小林抓回來揍一頓問個清楚不就行了?何必耗在這。”

——墨小林的足跡還依稀留著,秦知閣已經帶人去追了。這時候就能看出誰腦子清醒——剛聽完來龍去脈時,藍皓思一臉要撕了顧青明的樣子,秦知閣已經帶著三個道士快馬加鞭順著足跡追擊了。就是怕這裏情勢突變,於是留著唐翎七保護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