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的就是漢奸。比如這個時候有人在街上說一句:倭國人裏麵其實也有好人。得了,你就是漢奸了。又或者說:新衛軍發了你一張傳單,上麵是辱罵倭國的話,你覺得沒意思隨手往垃圾箱裏一塞,那你也是漢奸了。

開始的時候這些新衛軍抓了漢奸就往駐軍和警察局裏送,可人家又不糊塗?前門送後門就放了。新衛軍一見也不敢罵駐軍和警察是漢奸呐,就自己處理,所謂的處理就是暴打一頓。聽說還有打死人的,但是從沒人親眼見過。

按說老挑著刺兒打人也是不對的,但是警察一般也不管新衛軍的事兒,因為畢竟人家是愛國的嘛,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要是處罰了新衛軍的人,那不是打擊廣大青年的愛國熱情嗎?再者說:要是警察的上司也有點新衛軍情節,那不是把自己也弄成漢奸了嗎?所謂警察對新衛軍的事情隻要不弄出人命,也就聽之任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陳新正不怕新衛軍,他本身就是大名鼎鼎的抗倭英雄,赤手空拳打死了三個倭子,又在死囚牢裏溜達了一圈的人物,哪裏把這些愣頭青放在眼裏?罵了句夥計不中用,趿拉著鞋就從後麵出來了。這一出來可算開了眼界了,往天隻見過新衛軍打人,可沒見過新衛軍挨打。店裏的客人早就跑了個精光,地上東倒西歪的倒著七八個新衛軍成員,哎呦媽呀的呻[yín]著,個個兒都爬不起來,桌椅板凳碗碟筷子也落了一地。

“我的天啊,怎麼打成這樣啊……“陳新正哀嚎了一聲,撲過去撿起半塊破碗來說:“多好的細瓷啊,糟蹋了。”渾然不管他的一隻腳踩在了一個新衛軍的手上。那個新衛軍掙紮著想抽回手來,又哪裏抽的動,於是高喊了兩聲:“你他媽的踩我手了!”

陳新正這才故作驚訝地把腳又原地撚了半個圈兒才抬了起來。

這邊還沒問清原委,那邊嘩啦一聲,從窗戶外麵又扔進一個人來,胳膊上戴著袖標,又是一個新衛軍成員,落地後也呻[yín]著動彈不得。隨後從窗外跳進一個人來,是個身材矮小的外國女子,對著屋內除了夥計和陳新正以外唯一站著的一個年輕男子說:“這家夥想去報信兒。”

陳新正見那男子二十七八歲年紀,衣著樸素大方,戴了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又幾分斯文像,便上前招呼道:“哈哈,這不是……那個那個……”

男子說:“王賀。”

“對對對,老王嘛。”陳新正上前和王賀親切地握手,還不忘順腳把一個剛要爬起來的新衛軍又給踩趴下了。“什麼風兒把你給吹來了?還是那火爆脾氣,一來就砸我的店呐。”聽語氣竟好像是多年的不見的老朋友。

“他他們誰倭子的間諜……“以個新衛軍掙紮著說。

“我他媽的啐你一臉狗屎!這是我的老朋友,我是抗倭英雄,我的朋友能是倭子間諜嗎?倒是你們哦,幹嘛來我的店裏惹事?還打碎這麼多東西,我鬼門關都走了一趟的人了,我容易嗎我?我告訴你們,這可不能就這麼算了,不行咱們就是市長那兒,或者吳司令那兒去說說理去!”陳新正張嘴就是一大通話,聽的王賀差點沒笑出聲來,特別是那句:我他媽的啐你一臉狗屎!你能啐人家一臉狗屎,那你那嘴豈不是成了狗屁眼兒?

抗倭英雄是惹不起的,這些新衛軍隻能自認倒黴,訕訕的相互攙扶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可門口那個凶悍的矮個兒洋女人堵住了門口,一個也不讓出去。

陳新正就對王賀說:“老王,你就放了他們吧,這些都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其實沒壞心眼,隻是有點缺心眼兒。等會兒我還得找他們爸爸媽媽賠我的鋪子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