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們回四川吃大米去。”大家哪裏知道,這是張國燾分裂紅軍,將紅四方麵軍又拉回了四川。
二過草地,大家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糧食吃完了,人困馬乏到了極點,快到年根了,天氣非常寒冷,一會兒風,一會兒雪,幾天沒吃飯,連野菜都找不到了。大家又凍又餓,走了許多天見不到一個老百姓,也不知道走到哪天是今頭,歐陽又掉隊了。一天,歐陽正拖著疲憊的雙腿走著,突然發現遠處有一個東西,走近一看是一隻被野獸撕剩下的已腐臭的野物。當時也顧不上了,他掏出刀子割下肉,架起火烤了起來。肉香立刻招來饑餓的人群,大家一窩蜂地撲了上來,歐陽因年小體弱被擠出人群;“給我留一點吧!”他絕望地哭著、叫著,但這時生存欲望已遠遠替代了友愛,留給他的隻有傷心和無奈。
歐陽老人說,當時朱德留在四方麵軍,由於張國燾挑唆,非常受氣,經常挨罵。四方麵軍有的幹部戰士還往他臉上唾口水,他可是總司令啊!朱德夫人康克清當時跟我那支部隊一起行軍,她沒有牲口,也沒有擔架,和我們一樣走路;我知道她是朱德夫人,可有的戰士不知道。張國燾分子造謠說,是一方麵軍的人讓我們走錯了路,饑餓難忍的戰士就圍著她罵呀,罵了半天,康克清也不敢吭氣。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勸大家不要罵呀,她是朱總司令的婆娘,大家才沒敢再罵。
衛生班有個13歲的小戰士,四川劍閣人。人長得白,蠻招人喜歡,大家都叫他“小白菜”。他不小心陷進了沼澤裏,我馬上伸手去拉他,差點也陷下去。這時我們班幾個小夥伴都伸出手裏的棍子一起拉他,或許是一群孩子力量太小,或許是饑餓過度已經沒有了力氣,大家眼睜睜看著小白菜被沼澤吞沒了。他留給大家最後的一句話是:“班長,有機會告訴我家裏,我在草地光榮了。”大家都哭了。
二過草地後,由於原來的通路被國民黨封鎖,部隊隻能再翻過大雪山(夾金山)向成都方向前進。此時已經到了冬季,山上的積雪足有兩米深,先頭部隊將雪挖開一條深溝,部隊在雪溝裏前進。當時部隊疲憊不堪。沒有糧食,破衣爛衫,很多戰士光著腳,實在沒辦法就用塊破布裹裹;凍得受不了就喝口辣椒水,有許多戰士倒下就起不來了。歐陽連隊一位40多歲的老炊事員背著一口大鍋和做飯用的家什和他一起走著。快到山頂一陣大風吹來,連人帶鍋翻下山崖,一陣撞擊山石的“叮咣”亂響,大家驚出一身冷汗。往下一看,山澗裏、道路上到處是摔死、凍死的紅軍戰士的屍體。
部隊半夜才到山頂,下山沒有路,除了白茫茫一片冰雪,到處是峭壁深溝,大家都嚇呆了,但不下去就會凍死。當時歐陽背著一個銅盆,他顧不了許多,將銅盆坐在屁股下,抓住盆沿用力一蹬,隻聽見寒風在耳邊呼呼作響,盆子撞擊著山石,在滑行中覺得整個人猛地往上一彈,身體在空中翻了個筋鬥便什麼都不知道了……等歐阻蘇醒過來,發現人沒有事,隻是手被盆上的鐵絲勒掉了一大塊肉。他拍拍身上的雪又繼續前進了。
幾個月後,紅四方麵軍戰事不利,損失慘重,部隊從成都撤退,奉命前出西康與賀龍的紅二方麵軍會合。這樣,四方麵軍又第三次翻過大雪山(黨嶺山),到達西康。部隊動員說,國民黨追兵馬上就到,再不過草地就隻能去西藏了。於是部隊準備三過草地。
這時歐陽的身體徹底垮了,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後腦上的傷口流著膿血。大家認為他活不成了。剛好部隊附近有座規模不小的銅鼓喇嘛寺。紅軍來後,寺裏的喇嘛都跑了。於是大家把他放在寺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