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據他說，小時候剛被賣到那兒，性子強，整天想著逃，可每次都被發現，被發現後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後來長大幾歲，有了一定的智力，會察言觀色，想用溫順的假象騙過養父母，確實也騙過了，趁他們不備，偷到了鑰匙，逃出了二十多裏，當他以為真的脫離苦海時，誰知養父就在路口等著他，出山的路隻有一條，他別無選擇，那時候他才知道，養父早已看穿了他的計劃，並且故意讓他拿到鑰匙，得到希望，這樣之後的絕望才會更深刻。甚至以後的幾年，養父母多次試探，讓他草木皆兵。”
“普通人雖然不了解心理學，用起來卻比心理學教授更狠更徹底。”
“是”王從言點點頭，十分認可，“到李強二十一歲時，養父母才肯打開鐵鏈，那時候的他卻連門都不敢跨過一步。後來養父母見他老實了，就領他去做農活。畢竟一個身強力壯的勞動力，不能閑置在家。再過三兩年，村裏的青壯年紛紛外出就業，養父母家裏貧窮，開始讓他到山外的小縣城打工，並且養父會偷偷在暗處監視他，一見他有丁點逃跑的意向，不管是不是真的，就立刻夥同縣城打工的村裏人對他好一頓痛打。就這樣，他越來越老實，越來越聽話，養父母為了錢，就讓他越走越遠，直到臨鄉市，我和他認識。那個時候，他二十八歲，對門和鑰匙都有著深深的恐懼。”
林玉浦垂下眼，靜靜地聽著，緩緩地摩挲著指腹，神色意味不明。
過了許久，他才開口問道，“那他怎麼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在哪兒？”
王從言苦笑一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你見過一身衣服從六歲穿到十二歲、一次沒洗、一次沒換過的人嗎？”
林玉浦眉頭皺得很緊，六年，一身衣服，少年身長成，卻隻能箍在一套小衣服裏，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無法想象。
“難道衣服裏藏著他親生父母的家庭住址？”
“嗯，不是兩位老人家未卜先知，而是多虧了李強沒走失前的那段時間，拐賣兒童的現象頻繁發生，他們為了保護李強，在他的內衣上封了一個死口袋，裏麵藏著他們家庭的具體信息。”
“難怪······”
“之後，那套衣服被養父母拿去燒了，但紙條上的信息被李強拚命記在腦子裏，有時候他怕忘了，就一遍遍在地上寫，在桌子上寫，在空氣中寫，六歲時他識字不全，但那些信息他竟然一字不落地記住了。”
“所以，他早知道親生父母的情況，卻不肯相認的原因是，他恨他的親生父母。”林玉浦語氣肯定地說。
“真是厲害，”王從言說，“一個六歲孩子的天堂隻是一個和睦完整的家庭，他的上帝就是父母，他說他等上帝眷顧等了太多年，慢慢地，他就不等了，再慢慢地，他厭棄上帝。”
“我明白他的感受”林玉浦沉重地說。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據他說，小時候剛被賣到那兒，性子強，整天想著逃，可每次都被發現，被發現後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後來長大幾歲，有了一定的智力，會察言觀色，想用溫順的假象騙過養父母，確實也騙過了，趁他們不備，偷到了鑰匙，逃出了二十多裏，當他以為真的脫離苦海時，誰知養父就在路口等著他，出山的路隻有一條，他別無選擇，那時候他才知道，養父早已看穿了他的計劃，並且故意讓他拿到鑰匙，得到希望，這樣之後的絕望才會更深刻。甚至以後的幾年，養父母多次試探，讓他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