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現在他每天都能看到她。
可方執是能舍棄的嗎?
不能,林玉浦也說不清他和方執之間的感情到底算什麼。
原來的方執像一汪清澈透明的水,和她相處,他會感到放鬆和享受,同時,方執能從他這裏得到安全感。
現在······方執已經不是原來的方執,可是誰不會變?誰不會成長?
成長後的方執還是他想要的嗎?
林玉浦突然發覺自己其實很混蛋,方執從來不是取悅他的工具,他無權以恩人的高姿態要求方執一如既往,不食人間煙火。
他仍然清楚地記得,方執剛被救出來時,蹲在醫院走廊的座椅上,兩手抱著膝蓋,腦袋埋得深深的,粘結成縷的長發一片一片搭在肩頭,散發著糞臭味。
那時的她,腿部肌肉嚴重萎縮,已經到了無法伸腿站立的程度。
整個人枯瘦如柴,從被救出來到接受治療,一個字也沒說,哭也不哭一聲,隻是偶爾偷偷抬起頭,在聞訊而來的群眾中搜尋著什麼人。
林玉浦知道,她在找奶奶。
他也曾上門求助過,希望方執年邁的奶奶能到醫院去看望她一下,可是居住在低矮土屋中的奶奶滿臉哀憐地搖了搖手,回到屋裏,插上了門,再沒出來。
林玉浦可以理解她的感受,親生兒子囚禁了親生孫女,到底孰近孰疏,哪分得清。
“帥哥,到了”司機師傅的聲音打斷了林玉浦的胡思亂想。
交了車前,走進賓館,踏上走廊,路過喬知安的房門時,遲疑了一下,還是回了自己房間。
王從言聞聲而來。
大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翹起二郎腿,“說那幾句話就成?”
“嗯,”林玉浦擰開礦泉水瓶,倒進電壺,插上插排,按下開關,電水壺便嗚嗚地工作起來,“人的生活無非是交流和行動兩種,交流的藝術遠高於常人所認為的那麼簡單。”
“你有研究?”王從言看起來很感興趣。
“你想學?”林玉浦坐到床邊,斜望著他。
王從言從他的目光中察覺到危險的意味,冷不丁打了個哆嗦,“算了,我沒那天賦。”
“你怎麼知道?”林玉浦暗道,你再有天賦不過了,能將社會中每種角色光從外部觀察就學得惟妙惟肖,讓別人絲毫意識不到你的不同,如此天賦,誰能比得上。
王從言一愣,換了條腿坐著,“要不你給我講講?”
“很簡單,李強遭受過的所有挫折其實都是建立在一種情緒上,自怨自艾,如果他能脫離這種怨婦身上常見的情緒,進而進行更深的自我反思,我雖然不能保證這些挫折給他的打擊能完全消失,但打擊力度減少,還是做得到的。”
王從言坦然地聳聳肩,“聽不懂”
“嗯”林玉浦點著頭,“這就是你和我之間的距離。”
“少得意”王從言哂笑道。
至少,現在他每天都能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