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霜對她的話恍若未聞,將李宛如拉到殿外的一個小花園:「姐姐請坐。」然後自己去花叢中提出兩個精緻的籃子,籃子上還都蓋著一片荷葉。其中一個籃子裡放著三碟糕點,分別蓮花餡餅、荷葉糕、蓮子糕;另外一個籃子裡則是一些水果和一壺酒。
「這都是我昨晚親自準備的。」冷凝霜擺好兩個白玉杯一邊斟酒一邊說道:「此乃烏弋山離國所獻龍涎酒,僅有三壇,皇上賞給了我一壇。」
李宛如聞著清冽的酒香,半響方道:「皇上也算是疼你。」猜也猜的到外麵肯定是發生宮變了。
冷凝霜微微一笑:「姐姐你不是我,也不是皇上,如何得知他疼不疼我?」
「入宮不到一年光景,便已貴為冷妃,此等榮耀自開國以來隻有你一人獨有。」
「是啊,隻有我獨有,要不是皇上想借我這個人這個身份來轉移視線,我也不會這麼容易就得到這份殊榮。」冷凝霜飲盡一杯酒:「姐姐,我不怕實話告訴你,他並非如人所見那般疼我,也非如人所見那般信任李府。」
李宛如眉梢一揚:「何以得知?我竟不覺。」
冷凝霜道:「祖母因生大伯時難產,用盡法子才保的母子平安,但祖母到底虧了身子,從此無孕。先帝憐惜李府香火不盛,先後賜了三位美人給祖父,那三位美人中有兩位都生出了兒子。」
「如今這位當皇上後我們這一代人中隻有佑鴻一個男兒,而且他還讓叔伯們一直在外,就算大敗胡人換來的也不過是歸家一月。三叔歸家期間,徐娘半老的三嬸怕是會使盡渾身解數吧,但為何肚子半點動靜也沒有?話說回來,既然我們這代男丁稀薄,為什麼隻有你爹有義子,我爹,三叔都沒有?李佑勇既是我們李家義子,其名字也在我家宗譜裡頭,怎麼從軍數年仍隻是你爹手下的一名勇士?你以為皇上殺了許將軍就對你們李府完全信任?」冷凝霜說完,靜靜的看著李宛如,麵露得意之色。
李宛如心中大震,略有動容道:「其實我也有想過,皇後並非魯莽之人,怎麼忽然就讓許將軍指認李家叛國,且還敢以性命擔保。我當時想著,要麼是你唆使皇後這樣做的,要麼就是皇上真的有流露過滅掉李府的心思。」
冷凝霜用讚賞的目光看著她:「在揣度人心這方麵,姐姐並不遜色於我。雖然李府沒有男子,但若我們姐妹聯手,也足夠讓李府繼續輝煌下去。可惜自我懂事起我就知道,我身上流淌的不是李氏的血。」冷凝霜語調一轉,極其哀怨道:「你們從來不知,活在李府我有多麼害怕,生怕有一天你們會發現我母親不守婦道,生怕你們會知道我的身世,而我母親從來不會為我算計,我沒有法子,隻得自己為自己算計,我一直想為自己尋找可靠的依靠,我看過無數的男人,思量過無數的男人,最後決定將我一生壓在皇上身上,但他卻比我見過的任何男人都更加不可靠。回想我這一生,真是可憐。」
李宛如看著她緊鎖的眉眼,緩慢道:「其實你早已深得李府上下的人心,縱然王氏紅杏出牆被人知道,祖母和母親都不會責怪於你,若不是你要對祖母下手,你在李府的地位根本就是無可動搖的。」
「是嗎?但我心虛啊,與其等著有朝一日被人拆穿下場難堪,不如乘著有實力的時候將能給我難堪的人都一網打盡。」冷凝霜說著這麼狠的話時候,臉上的眼神表情仍是哀傷的:「就如現在,我既知皇上不是我的依靠,再委屈求全下去也隻不過是求得『不死』二字,不如返身咬他一口,讓他知痛,讓他知我並非是任由他肆意搓圓捏扁的人。」
「與其死於他人踐踏,不如就在我還體麵的時候自行了斷。」冷凝霜端起酒杯沖李宛如溫柔一笑:「姐妹一場,姐姐送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