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影站在宮牆外,明明是她的地盤,卻顯得分外孤寂。外頭的宮人識相的離去,微風拂起,夾雜著各種鮮花泥土的芳香,清新襲人。
陽光熾熱,她抬頭毫不避諱直視,又立刻低頭垂簾。
陽光太刺眼了,她看得眼酸,想流淚。
緩緩推門而入,裡頭不染塵埃,奢侈華貴一如往前,院子裡散發著檀木香的小躺椅,剛好足夠一個孩童肆意享受。走到躺椅前,撫著那扶手,心內感慨泛酸。
好像回到那日的夢境,還是夢裡好啊,那裡一如從前,而現實……早已物是人非。可夢境,已經被她打碎了。
離歌,黎落,黎殃,李斯域,二十個暗衛,偶爾來串門的蝶衣,經常來找麻煩的皇後。
一個個人影閃過,越想越壓抑,驀然咳出一大口血,反應不及,竟灑在了躺椅上。淡黃的木椅上沾上刺眼的紅,冉瑟瑟咬唇抬手。
「最後的念想,竟要逼我親手毀去。」夜錦然近些日子經常尋了客棧就煮藥,她喝了以後已經許久不曾這樣,一時反應不及。這張躺椅承載著多少時光,可她要對不起它了。
右手凝了力,隻要一擊,就化為粉末,魂歸塵土。
「你為什麼會咳血?」
輕淺一聲問候,冉瑟瑟一驚,散了力,驀然回頭,竟又是逆光。瞇眼看了許久,才看見那個站在陽光裡的沉穩少年。
她方才太入心,竟毫無防備。
季彥一步步走近她,靜靜看著她丹鳳眼裡一抹慌亂和閃躲,看著她精緻的麵容很快又毫無波瀾。又開口問了一遍:「為什麼咳血?」
季彥已經近在眼前,冉瑟瑟並未答話,聞到他身上淺淡的梨花香,少年的身形已經大她許多,像時光沉澱琢磨出的碧玉,像戰場廝殺而勝的將軍了。
這才是她所勾畫的,少年最美好的模樣。
「你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將軍了。」
季彥忽然狠狠的擁住她,模糊了視線,像是要將她鑲嵌入懷裡。忽而淺笑,恍惚:「為這一句誇獎,我已經等了四年。」
☆、119.盛名紅妝傾天下(四)
冉瑟瑟細弱的身子被他擁著,唇邊染著還未來得及抹去的暗紅,也漸漸染上了笑意。忽然感覺到頸邊一陣涼意,冉瑟瑟微愣。
她不曾見過他哭。
僵硬的手指終於緩緩抬起,在少年的背後輕拍。她終於有些承認,自己的手段太殘忍,這樣來逼著一個人成長,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沒一會兒,季彥的平緩了呼吸,卻依然抱著她,道:「為什麼趕我走……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女人,為什麼——隻喜歡他……」
輕拍的手停在他背上,輕歎一口氣:「等到繁華散盡,你所求的仍是那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懂了。」
沒告訴她,他或許……已經懂得了。
掩了滿腹心思,季彥鬆了環著她腰的手,轉而鎖住她雙肩,麵對麵注視著她狹長的雙眼:「別岔開話題,為什麼會咳血?」
冉瑟瑟垂眸許久,睫毛微顫,忽而抬手反身擊上那搖椅,巨響以後,散了滿地的木屑,那點滴的鮮紅已經埋沒在地。
晶瑩的眸子多了幾分狡黠,看著他:「我沒有咳血,你看錯了。」
季彥失笑。伸手抹去她唇邊的血,一下下,輕緩而細膩。
「怎麼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無賴。」
見他不再計較,冉瑟瑟咧嘴得意,一副謝謝誇獎的表情。
「季彥,我想去將軍府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