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紅樓夢中人（2）
舞台上。輕煙緩緩飄起。花，人，書，融為一體，如夢幻一般。
寶玉一段獨舞，如仙人尋路。他不禁來到書前，看著那書的封麵，有緩緩的溪水流淌。寶玉輕指尖輕點溪流，那水竟從書中輕淌而出，流入舞台。
觀眾席中，當即響起一片驚忽。
隻見那寶玉急忙忙地翻開第一頁書。
正是那紅樓十二正釵。
第一釵：寶黛釵。
那黛玉從書中緩緩走出。白衣襖，瘦弱身形，煙眉如黛。她輕啟朱唇，歌如珠玉：正是那終身誤！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隻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歎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那座席間竟是出現尖歎聲。不知是歎那黛玉的美貌，還是歎這曲調，這才情。
那黛玉走出書中，流著淚，帶著花袋，自唱道，枉凝眉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唱完，竟在煙霧中，憑地消失。
寶玉上前想留住黛玉，卻隻，隻留一手輕煙。無耐番開第二頁。
隻是寶玉的大姐，賈元春元妃。那元妃雖穿著華貴，卻神色憂憂，唱道：恨無常喜榮華正好，恨無常又到。眼睜睜、把萬事全拋。蕩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鄉，路遠山高。故向爹娘夢裏相尋告：兒命已入黃泉，天倫嗬，須要退步抽身早！
這一唱，驚得寶玉驚呼姐姐，你莫要離了我去。卻不想那元春轉身竟回到書中。那書自動番到下頁。
正是賈探春：這是一曲分骨肉。她在那書中，坐著船兒，舉目遠眺，唱道：
一帆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恐哭損殘年，告爹娘，休把兒懸念。自古窮通皆有定，離合豈無緣？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牽連！
寶玉一驚，問，姐姐這是為何？不想卻弄倒那書。那探春這一頁書，竟合了起來，倒是倒開了史湘雲的一頁。
史湘雲，衣著普通，坐在荷花中唱道：樂中悲。
繈褓中父母歎雙亡。縱居那綺羅叢，誰知嬌養？幸生來英豪闊大寬宏量，從未將兒女私情略縈心上。好一似、霽月光風耀玉堂。廝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準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終久是雲散高唐，水涸湘江。這是塵寰中消長數應當，何必枉悲傷！
一陣風吹來，那書花花地番開。眾人倒抽口氣，寶玉急急地把書給穩住。
不曾想，一雪白如玉的手，竟把寶手的打給了開去。隻見那人手執佛塵，身著白衣道服，正是那妙玉。她氣質優雅，唱的是那世難容。
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天生成孤癖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視綺羅俗厭。卻不知、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可歎這、青燈古殿人將老；辜負了、紅粉朱樓春色闌。到頭來、依舊是風塵肮髒違心願。好一似、無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須，王孫公子歎無緣！
唱罷，坐進荷花中，竟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