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像是粘在蛛網上的昆蟲般掙紮著,果凍不斷襲來又退去,閆羅看見沈帥帶著滿口鮮血幾次想爬起來又顫唞著趴下,身體活像觸電般不斷抖動,根本沒辦法支撐正常的行動。他看見沈帥手中的槍才意識到自個兒還帶著武器,慌慌張張的拿出來,打開保險栓後時還愣了下,哆哆嗦嗦的完成後幾乎是盲目的開了幾槍,根本沒去看有沒有打中,似乎隻是借著巨大的機械聲響給自己一點安慰。

“林翰!”

“我在!”

各種不同的語言正喊出不同的名字,人類憑借著腎上腺素和意誌力的作用正在奮力掙紮,閆羅跨過林翰“撕”開的這條路,扶起那些超英們,跌跌撞撞的往九十九區更深處跑去。正如林翰所猜測的,越是往前壓力越小,那些灼人的氣體、纏繞的藤蔓、滑膩的果凍都在逐漸退去,當他終於看見以前九十九區那鉛灰色無邊無際的天空後,猛然腳下一軟,坐倒在地,好半晌都爬不起來。

大部分人都是如此,一地“屍體”,隻有無數劇烈的粗喘和呻|吟證明他們還活著,同時也證明了剛才的不是幻覺,而是實實在在的傷害。

閆羅用力吸了幾口氣,察覺到濃重的鐵鏽味才發覺嘴裏已經滿是鮮血,他咳了咳,吐出一口粉紅色的口水,不遠處有位妹子正撕心裂肺的嘔吐著鮮血瀑布,他注意到有不少人看了過來,目光裏帶著複雜的敬畏與敵意。

他正不明所以時,林翰突然蹦過來拉著他走遠了幾步,那些目光都收了回去,醫療係的超英開始發揮作用,呻|吟和嘔吐聲頓時減少了許多。

“啊,我都忘了。”閆羅有些臉紅,真正事到臨頭了他的表現還不如林翰鎮定,那種生死瀕於一線的體驗雖然有過兩次,但還遠遠不夠令他做到揮灑自如,“我得離他們遠點。”

“沒事的老閆,有我在呢。”林翰這會兒根本顧不上其他人,一把抱住閆羅的手臂極其溫柔的道,“我在呢,不怕。”

這簡單而粗糙的話語此刻卻如同三九臘月的熱湯,令閆羅心裏說不出的滋味,他不敢想像如果這次林翰沒極力爭取跟來了,他們這些人會有怎樣的下場,可能此刻屍體都差不多該冷了。他很筷感覺到林翰抱著他的手有些發抖,為了轉移一下注意力打趣道:“怎麼?這時候知道害怕了?”

“嗯。”林翰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萬一我要是沒跟來你可怎麼辦?想想我就覺得害怕。不過現在想想,我是無所謂,好日子壞日子都過過了,如果你沒了,我也可以沒什麼遺憾的走了吧?該見識的我都見識了,不該見識的也見識了,比別人好多了。”

這一刻閆羅心裏充塞的甜蜜和辛酸幾乎一樣多,林翰是傻、不近人情、不懂交際、常常得罪人,但是從來沒有過故意給他使壞——雖然無意的使壞就夠他頭疼的了,但畢竟在最關鍵的時候這是一個可以為他去死的人。

意識到這點時他不由得感覺有些寒顫,現代社會除了血緣親情,讓一個陌生人為另一個去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生命已經變得越來越珍貴,這不是以前,不是用生命填塞著戰爭這張吃人大嘴的年代,這種價值觀上的碰撞令他很有些震撼,也令他看見了林翰的另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