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沉聲:“不要再說了。”
說罷,已經拔劍,一步一步往她走去。他自小就隨師傅進宮,聽的全都是為皇上效力。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沒了自己,隻有皇命。賀奉年要李心容死,他唯有遵從,哪怕皇上已死,他身為暗影,也不能違背。走的近了,才發現她的肚子微隆,說不定孩子長出四肢了,有思維了。他會不會知道自己的親爹要殺他,還有殺他的母親?
走到近處,李心容已垂下手,看著他分外平靜,眸目黯淡無光,淚仍如清流:“很久就中秋了,家人團圓……我可以和孩子在黃泉路上做伴,也好,也好……”
趙護衛身體僵硬,孩子、家人、團圓……黃泉路。他閉上眼眸,不願再想。手中的劍忽然被拿起,睜眼看去,便見了她含淚的絕望眼眸,顫聲:“來個痛快吧……你便可以去尋別的姑娘,成親,讓她為你生個孩子,好好的活著,忘了這些事。是我累了你二十幾載,今後不會再連累你了。”
他猛地將她的手撣開,退了三步,呼吸幾乎停了。愣了許久,才說道:“今日別離,就當作再未見過……”
李心容愣神:“趙大哥……”
趙護衛喘了幾口氣,似乎這幾口氣要耗盡了他的氣力:“你別回京,否則還會有人殺你。走吧……帶著孩子走。我不會殺你,但也不會照顧你,自此陌路人。”
他怕自己反悔,更怕自己不反悔,見她仍是怔愣,顫顫提了劍便走了。當真是左腳輕鬆,右腳卻沉重異常。
仍在原地的李心容看著他漸行漸遠,直至隱沒在樹林深處,那柔弱堪折眸意,卻漸漸斂起,唇角微微抿笑。賀奉年太心軟了,找的人也太心軟了。趙護衛心思細膩,看著她二十幾載確實是最佳人選,可是他忘了一點,心思越是細膩的人,反而想的更多。她在他眼中,不過是個被迫背井離鄉的可憐姑娘,還是個毫無反抗能力,自暴自棄,最後想在他身上得到慰藉的人。
這樣的男人,哪裏會憐惜女人,隻是他年紀輕輕就被迫放棄家人假死,心中定然有所遺憾。那她便給他造一個家。他有妻子,也快要有孩子,若是他殺了自己,那就等於讓他在中年時又放棄一個家,還要他親手殺了妻兒。
隻是他不知道,這不過是她的局中局。
早在猜到賀奉年要殺自己,她便有意誘惑他,為的就是今日的逃生。她已被賀奉年毀了半生,若是這命也要陪他一同去見閻王,倒不如在當年就死。
從宮中隱約傳出賀奉年身體不適,後又除了二皇子黨羽,她便知道賀奉年時日不多。假借醉酒誘了趙護衛,待聽得他特赦當年一眾被貶謫的大皇子左右臂,便尋了個與皇城相近的客棧,就為了能早些知道皇城傳來的消息。她早早就趁著趙護衛不注意賄賂了店小二。待告訴趙護衛自己有孕,讓店小二去尋大夫來,實則已經讓他收買了大夫,謊稱她確實是有了身孕。
在趙護衛眼中,她根本沒有機會賄賂大夫,因此大夫說的話,他不得不信。她算的不錯,得知自己腹中有了孩子,他便沒有再靠近。他的性格就是如此,碰了自己是男子本能,但是骨子裏還有身為皇族侍衛的傲氣,兩種感覺糾纏在一起,根本不想也不敢靠近自己。後來再找來的大夫,她要賄賂起來,也就輕而易舉了。
賀奉年要她死,她怎麼會甘心。她真願這世間有地府,讓他知道,自己沒有死,沒有陪著他一塊死。想到這,唇角抿起的笑意更冷更深。想到那個男人,胃便有些不舒服,不知怎的,心口悶起惡心,俯身想吐,卻是什麼都沒吐出來。
順了好一會氣,她才想起為了騙趙護衛,自己曾特地研究過女子懷孕的症狀。心頭一顫,附手在手腕上點指脈搏,不會太有力,也不會太無力,是滑脈,也就是喜脈。她驀地冷笑,就算是死,也要留個種在她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