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金陵的男人不管有婦之夫還是江湖初哥,不管商賈貴族還是販夫走卒,任你仗劍俠客還是文弱書生,皆知道金陵最難上的床就是紅玉的床。漱玉樓的姑娘連頭牌們都有價兒,唯獨紅玉姑娘沒有價兒,哪怕是皇帝李澄微服私訪尋花問柳,也止乎與禮僅僅是把手言歡,不舍得霸王硬上弓,壞了紅玉這塊金陵漱玉樓的活招牌。
不過每一個有次殊榮的男人,都不是簡單的人物,上一個人被江湖人稱作翩翩琢公子,隻不過琢公子隻送了她一幅畫去了,隻是翁如琢的名字後來便被這座江湖知曉。
可是商明淨一點也不高興。
原因無他。漫說是他這般初哥,就是花叢老手在紅玉姑娘手下也難撐幾個回合。商明淨現在感覺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才一出門便收到了好幾束滿含深意的眼神,其中不乏雪珠姑娘半是挑逗半是嘲弄的眼神,還不忘捎帶一句:“小哥昨夜吵得我都沒睡安生呢。”
紅玉啊紅玉,你讓我怎麼出門。
商明淨無奈退回房間,罪魁禍首正背對著他對鏡梳妝,一襲席地紅衣半披半裹,一麵溫膩白皙的背半裸在外,商明淨在鏡中看見紅玉偷笑。
商明淨倚在門框上抱臂無奈道:“你還笑。”
紅玉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為何不能笑,還不是你太嫩了。”
商明淨扶額,不跟她糾纏這個問題,他盯著在地上堆積如雲的紅裳,陷入沉思。
紅玉似乎察覺到了商明淨的目光,微一歪頭道:“怎麼?對我這身紅衣感興趣?”
商明淨含糊地嗯了一聲。
紅玉理好發髻,挑了盒淡雅的水粉,卻不急著上妝,隻是拿在手裏道:“這身紅衣,是因為上一個穿它的人而聞名天下,想聽個故事嗎?”
商明淨不能拒絕。
於是紅玉輕啟朱唇,娓娓道來。
他來了。
還是那匹馬,漆黑如墨,虯筋怒張。
還是那片甲,她曾見過那個人無數遍,如今卻穿在他的身上,她知道右腰缺了半片。
還是那把劍,劍是最普通的劍,握在不普通的人手裏,就注定是柄好劍。
不過不是那個人,這張臉更加年輕,就像那個人當年那樣。
青年慵懶地坐在駿馬上,那柄劍就斜斜的跨在腰上,肩上披著一張鮮紅的長袍,臉上露出年輕人特有的傲慢與自信。
當駿馬踏過玉河橋,整座漱玉樓仿佛活了過來,無數俏人兒將手中紅帕探出窗欞揮舞,團團雲袖中露出白皙嬌嫩的手臂,濃濃的脂粉氣降雨似的飄將下來,女兒們羞澀的掩住口,可眼睛卻忍不住向外瞧,膽大些的還敢張口調笑一兩句,說些讓人臉紅的葷話。
這青年也不惱,咧嘴一笑,打馬而行。
這時,後方突然噪起了一陣奔雷似的馬蹄聲,五十名身披紅袍的兒郎疾馳而來,穿著與那青年一般無二,雖說坐騎不如那黑馬神駿,不過也並非凡駒。
這五十人可大有來頭,其實是那南國虎威將軍徐徨的近衛,喚作“紅袍郎”,可是精銳中的精銳,這“紅袍郎”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叫的,那五十人個個都是戰死沙場的將士遺子,自幼被徐徨撫養,親自教授武藝,端的是無比忠誠。而那打頭的黑騎青年更是徐徨的獨子徐駿,與這“紅袍郎”同吃同住,與親兄弟無異。
五十紅袍郎遠不如那青年一般穩健,不少人已然躍躍欲試,更有甚者,已經與熟識的姑娘搭上話了。
整座金陵都活了。
賽紅嬌半倚在窗前,似笑非笑地望著青年,她已不再年輕,歲月在她臉上已經留下痕跡,但保養極好身段可以看出她年輕的時候曾是多麼美麗。
衣是抹胸雲裳,裙是紅蘇裹體,婀娜妖嬈,勾心動魄。
那青年雙腿一鬆馬鐙,手臂在那馬頸上一撐,身子好像那蝴蝶穿花般飛舞了起來,煞是好看。他抬頭間已經瞧見女人已在窗前看著她,就故意耍個花樣,為博美人一笑。身後的兒郎們口哨連連,亂哄哄嘈雜一片。青年哈哈一笑,也不管什麼禮節,蹬蹬蹬快步上了遊梯,推開房門便看見賽紅嬌慵懶隨意地站在房中央,臉上已經畫上精致的妝容,眼眸如星眉如鉤,玉頰凝脂朱唇動。
好一個風韻猶存美嬌娘!
青年驚喜地喊道:“嬌姐!”說著就想要抱住賽紅嬌。
賽紅嬌輕笑一聲,伸指點住青年的額頭,“叫姨!”,不著痕跡的脫身開來。
青年也不改口,獻寶似的從懷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紫色小盒子,上麵勾勒著道道金紋,“嬌姐你瞧,這是我從打勝仗後從南方回來,在苗人的能工巧匠裏收來的,那些個蠻子手藝也讓我大吃一驚呢,你別看這東西小巧,威能卻無限。此物喚作“紫天羅”,裏麵有七七四十九根毒針,根根劇毒無比。嬌姐你孤身一人在這煙花之地,人來人往難免有些不安全,倘若有人對你不利,你便對準他狠狠按下這個機括!到時管他是誰保準一命嗚呼!”青年對著虛空比劃了一下。這小盒子看著精巧,竟有這麼大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