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再次恢複意識,看到駱榮嘉放大的臉,一時無從分辨身在何方。駱榮嘉托起她的身子,輕聲問:“好點了?我一兄弟還在山下等著,你再緩緩我們就必須走了。”
她環顧四周,姓劉的趴在地上沒了動靜。不遠處橫著一具女屍。地上全是血,正由鮮紅慢慢轉為暗紅。
她幹嘔了幾下,沒吐出東西。
“他死了?”朱晚雲啞著嗓子問。
駱榮嘉點頭。他衣服上沾了不少血。“我先換身衣服,然後這就走。”
朱晚雲挪下床,一步步走到姓劉的身邊,走得比自己想象中穩得多。他身上刀口無數,看來弄死他駱榮嘉費了不少勁。那把差點送她上黃泉的槍不知哪去了,她檢查了幾遍才發現它被踢到了床下。房間裏多了把凳子,凳腳沾了少許血漬,估計剛剛駱榮嘉拿這玩意砸人來著。
小蓮的屍體躺在門不遠處。她胸口中彈,早已沒氣了,身下的血彙成一股溪流,和劉輔仁的血攪和在一起。朱晚雲蹲下身子,為她合上雙眼。她脖子上的項鏈在燈下反著光。
“你回來做什麼?怎麼這麼傻。”朱晚雲輕輕說。然而她心裏再明白不過,如果不是小蓮傻,腦袋上開洞的就是她自己了。那生死攸關的一秒。她被黑白無常放過了。
朱晚雲捂住心口,心髒在有力地跳動。她偷來的命。
駱榮嘉換了身幹淨衣服,洗了手,此刻的他完全看不出手上有人命。朱晚雲站在鏡子前檢查自己,拿圍巾把被打腫的臉粗略圍住。確認沒有其他痕跡,便拿上包袱跟駱榮嘉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夜晚的山路不好走,駱榮嘉騰出一隻手扶著她,幫她避開了一個坑——踩上去很可能摔跤或崴腳。
“好險。”他笑。
“是啊,好險。”朱晚雲應和。
過了一會兒,他說:“不管怎樣,我們還是成功了。”
這處孤山上的別墅四周人煙稀少,現在天氣漸冷,兩具屍體放在那裏要很久才會被發現。那幫下人嘛——他倆在黑暗中對視一眼——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直接跑路,不然很可能被吃幹飯的警察抓過來頂罪。當然,就算他們缺心眼跑去報案,那時候他們也到了上海,抓得到才有鬼了。
度過今夜,天下太平。
“你之前做過類似的事?”朱晚雲問。
“什麼事?拐人私奔?”
“我是說,殺過什麼——”她努力尋找合適的說法。
“當然沒殺過人,頂多殺過雞和魚。”駱榮嘉輕笑,“但都是活物,人也是活物,和它們沒什麼不同,隻不過更難對付一點。”
她拉著他的胳膊,他在發抖。
“你剛才把那把槍撿起來了?”她記得他換好衣服進來扒拉了床底下。
“嗯。”
“你會用?”
“有個威懾在嘛。”他說。
“你原來一直想拿他的槍把他結果了?我見你看它好多次。”
“想想而已,最後還不是用刀——”她感到他猛然抽搐了一下,“拿刀砍真的——反正不舒服。我沒當過屠夫。”
她笑。這不就當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