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在裱畫店的頭兩個月駱榮嘉基本被老板當牲口使喚,就算店子裏沒那麼多事,也要支使他繞大半個城區去專門買自己愛吃的西點,美其名曰試探他拜師真不真誠。兩個月以來他幾乎沒有任何私人時間,除了吃飯睡覺,都忙得腳打後腦勺,卻又說不清究竟在忙個啥。兩個月後,老板玩他玩得差不多,開始正經教他東西了。這個時候可自己支配的時間反而多了一些,他抽空去了一趟當時租住的房子,本想和朱晚雲重溫舊夢,到了才發現人去樓空。

他實在懷戀那雙手,那個妙不可言的夜晚。黑暗中的操琴大師。

她未曾給他留下隻言片語。上海這麼大,隻要她不願被找到,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一個弱女子,除了美貌和琴技,還有越花越少的錢,還能依仗什麼?駱榮嘉靠在門框上,腦中一遍遍描摹朱晚雲的臉。這不是屬於女人的時代,她想活下去,有個落腳處,必然要依附男人。這麼快就找到下家了?他心頭忿忿。

期待中的激情落了空,駱榮嘉拉著一張臉回住處,不理會其他夥計的調侃,一頭栽進被窩裏。

說到底,還是為了生計,大夥兒都一樣,誰也不比誰高貴。駱榮嘉把臉埋在帶著汗酸味的被子裏,心想自己要是個女人,長了副漂亮臉蛋,肯定也急吼吼地變現,趁著年輕能撈多少撈多少。

但生計解決後,人還會想要別的。得到了還會再要,永不滿足。他把笑聲咽回肚裏去,免得嚇著工友。

等著吧。他有十二萬分把握,他們還會再見麵的。自從他在醉玉軒樓下望著她,而她沒有關窗拒絕,他就知道她永遠不會拒絕他。

駱榮嘉供職的這家裱畫店事實上有點綜合類古玩店的意思,規模雖遠遠比不得京城的琉璃廠,但基本的東西還是有。除了做畫框,他們也賣畫賣字,間或還能賣出一兩塊古墨。駱榮嘉這個不懂行的看不出裏頭玄機,隻在邊上一璧瞧著老板忽悠人,一璧打下手。

送走一個客人,老板拉過駱榮嘉,說是時候讓他見一下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