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都說了，怎麼當成沒說？”駱榮嘉笑道，“要是我太太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那我隻好試試看能不能幫她填補窟窿。林先生遇到的困難，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多謝駱先生好意，不過這件事情你確實幫不了我。”林誌高笑道。
駱榮嘉看著昔日在大熒幕上玉樹臨風迷倒萬千太太小姐的男明星如今眼角起了皺紋，皮膚也鬆弛了，精氣神大不如前，一時感慨：“我總感覺時間過得好快，有時候覺得自己被留在了原地。”
“駱先生倒像個詩人。”林誌高這次是真的笑了出來，“被留在原地不好嗎？等於說是沒有老啊。”
“啊，是我詞不達意。”駱榮嘉有點不好意思，“不怕林先生笑話，我年輕時沒怎麼念過書，上了年紀學東西也慢了，經常鬧笑話。”
“我哪來資格笑你，我也差不多。”林誌高聳聳肩膀，“要是我是個文化人，吃得起文化這碗飯，就不來做生意了，也不拍電影，更加不會捧人。現在捧著捧著，自己沒落了，真是笑話。”
“也不能這樣說吧。”駱榮嘉笑道，“林先生這些年下來做了多少人的伯樂呀，再說如果你不轉型不開自己的影視公司捧人，也沒機會認識沈老板了。”
林誌高和沈清嘉的事情有段時間還是挺火的，鬧得沸沸揚揚，報紙上不惜花兩個版麵來敘述他們之間的交情和關係。駱榮嘉不怎麼關心戲院，但報紙還是看的，無聊的時候娛樂版塊也不放過，對於他們之間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再說沈清嘉跟唐雲關係密切，他看到他名字的時候會多留意一下。
“看來駱先生平日也看那些娛樂小報啊。”林誌高慘然一笑，“不過駱先生很久沒去過太平戲院了吧？你要是親自去過，就不會這樣說了。”
駱榮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林誌高也不打算跟他賣關子：“沈老板前段時間出了點事無法在戲台上露麵，前些日子複出，結果唱砸了，現在已經和太平戲院解約了。我公司又垮了，自然不可能再捧他。”
短短一段時間發生這麼多事，駱榮嘉有點反應不過來：“我記得你有段時間捧的是李老板李鳳兒來著？”
“是啊。”林誌高歎了口氣，“他確實是個唱戲的好苗子，也怪我當時昏了頭。不過都過去了，反正我現在一無所有，捧得起誰？自己不被人一腳踩到底就算好的了。”
他的語氣駱榮嘉聽在耳裏覺得莫名的陰森，再想想他跑來黃浦江邊，駱榮嘉不得不往某個可能性上靠攏：“林先生可千萬想開一點。”
“怎麼，怕我翻堤壩往下跳啊？”林誌高笑道。
“多少有點。”駱榮嘉坦承道。
“承蒙駱先生關心。”林誌高笑道，“不瞞你說，有時候真有點這樣的衝動。但想想還是算了，我到底還是怕死。”
“就是嘛，活著就好。”駱榮嘉也由衷笑道，“不如苟延殘喘到最後，沒準哪天就有翻盤的機會。”
“翻盤我是不指望啦，別死得太淒涼就成。”林誌高苦笑一下。
駱榮嘉想起唐雲說到沈清嘉時的表情，沒由來的想勸勸林誌高。
“林先生不考慮去找沈老板？”他笑道，“別怪我婆媽，但我確實覺得，沈老板對你是真心的。就算他現在不能唱戲了，你也不能捧他了，你去找他，他還是會接納你。你也別問我怎麼就確定他會這麼做，我隻是建議你去試一下，反正試試又不虧。萬一真的如我所言，你後半輩子有這樣一位相伴一生的伴侶，也很幸福了。”
“駱先生倒是一點都不介意兩個大男人膩膩歪歪啊。”林誌高偏過頭。
“跟我又沒什麼關係。”駱榮嘉聳聳肩，“我的建議擺在這裏，隨便林先生怎麼做吧。我也不是那種狼心狗肺的壞人，看到你們開開心心過完一輩子，我也會開心的。”
駱榮嘉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說出來的話這麼肉麻。林誌高顯然也有點驚訝，感覺這些話不像是他會說的。一時間二人相顧無言，最後氣氛實在是太尷尬，駱榮嘉想了想，隻好說：“林先生，你早年拍過很多好電影，有些電影我到現在還是會去舊影院重溫。你的電影陪著我度過了很長一段時光，所以我還是希望你能有個好結局，就像你大多數電影的結局一樣。”
“我早年的電影大多是愛情片，你看的時候，身邊應該有人陪著吧？”林誌高似乎有一點被觸動，問他。
“有。”駱榮嘉篤定地點頭。
不管是在身邊還是在熒幕上，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