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蘋想說點什麼來反駁,最後自己詞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挫敗地靠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陽光。
“老在屋裏頭悶著不好,多出去曬曬太陽吧。”肖孝清說。
這句話倒是切中了秋蘋的心思,她也確實不想和肖孝清同處一室,外麵陽光正好,出去走走會很不錯。她試著去到剛剛的花園,嬤嬤已經不在了,但是朱晚雲還在辛苦地除草。想來嬤嬤去監督杏兒她們了。
“秋蘋。”朱晚雲叫住她。
秋蘋本來想裝作沒看到直接走開的,但是現在朱晚雲先開口,她不得不走過去。
“這些天一直想同你說說話,可惜都碰不到麵。”朱晚雲擦了把汗,笑道,“最近好嗎?”
秋蘋煩透了近來的生活,但是想到前幾天向杏兒發作,弄得所有朋友都沒了,她此刻實在是不好對朱晚雲甩臉子,於是僵硬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朱晚雲對此心領神會,沒有再問。
過了一會兒,朱晚雲再度開口:“那個,秋蘋,其實啊,杏兒上次說話真的沒有惡意,你不要放在心上。她那天隻是太累了,有點兒口不擇言。”
“我知道。”秋蘋輕輕答了一句。
朱晚雲從側麵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表情,無奈什麼都沒看出來。
“秋蘋,”朱晚雲咽了口唾沫,輕聲道,“沒什麼大不了的,真的。這事兒總是會過去的,你也不一定一直都在肖宅裏頭呆著,誰知道後來有沒有轉機呢——”
“紅蓮,你少來了。”秋蘋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這種屁話明明你自己一點都不相信,卻堂而皇之說給我聽,你把我當成傻子嗎?啊?你以為我是那種隨便哄哄騙騙就能敷衍過去的?我不要你敷衍我,我也沒資格要你敷衍我。我會是什麼下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用不著你在這裏虛情假意地安慰。”
“我哪裏虛情假意?”朱晚雲哭笑不得。
“這些話你自己明明不相信,卻想讓我相信,這樣子還不夠虛情假意?”秋蘋整張臉都垮了下來,“你明知道我沒救了!”
說罷她拂袖而去,朱晚雲站在原地,想說點什麼來挽回,又覺得沒這個必要。秋蘋性子確實剛烈,不比她這種紅塵俗世打滾多年的、在最不堪的行當裏闖蕩過的老油條。這種事情也確實隻能自己消化,別人來開導不一定有效果。念及至此,朱晚雲歎了口氣,沒有追上去,自顧自除草。等會兒嬤嬤還要來驗收工作成果,要是效果不好,晚飯又要被扣押了。她在這裏的這些日子從來沒有吃飽過,原本烏黑亮麗的頭發現在大把大把地掉,開始泛黃,怎麼看都可憐巴巴的。
兩天後,朱晚雲為自己的想法而後悔莫及。
她一大早起來,被嬤嬤推著去幹活兒時,意外聽到了一則消息。
秋蘋死了。
畢竟沒有去現場看的資格,她隻能從王媽等下人的對話中竊取一二。據說秋蘋大半夜跑出來,準備翻牆逃跑,結果被人發現,腳下打滑,從牆頭栽了下來,腦袋著地,當場脖子就擰斷了。
原來秋蘋會爬樹,會翻牆。朱晚雲聽到這則消息,腦中第一時間竟然浮現出這等無關緊要的想法。
她後知後覺回過味來,懇求地看著嬤嬤:“我能去看一看她麼?”
“又想偷懶?”嬤嬤挽起袖子,大手一揮就要給她一個耳光,被肖孝清喝止。
“她想去看,就讓她去好了。”他麵無表情。
朱晚雲得以看到秋蘋臨死的麵目,不怎麼好看,她深吸一口氣,重新拉上白布。
她那天應該追上去,拉她回來的。
不過就算拉回來,她也沒把握把她勸回來。
朱晚雲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再度睜開眼時,已經平靜釋懷。
肖孝清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肩膀,禮貌性地安慰一句:“節哀順變。”
朱晚雲等到下人們走得差不多了,迎著肖孝清的眼神看過去,似笑非笑:“秋蘋是半夜逃出來的。半夜。那時候你在做什麼?”
“睡覺。”肖孝清麵不改色地答道。
朱晚雲嗤笑一聲。
“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在做什麼,今天晚上你來我房間就是。”肖孝清不動聲色地下了命令。
“悉聽尊便。”朱晚雲從善如流地應道。
她總是擅長依順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