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兒捂著嘴巴笑:“懂的懂的。確實有點奇怪,跟我聽說的流程大不相同啊。而嬤嬤她們也沒有告訴我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就把我們往自己的住所一放,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好像就此完全忘掉我們這幫人的存在了似的。果真如此,倒是一件好事,進宮來享清福了。”
“是啊。”朱晚雲歎氣,“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不過,葭嬛,”李鳳兒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提醒她為好,“我知道我們剛進來都不太習慣,畢竟外頭自由自在,也可以盡情過過嘴癮,但是一旦進來了,這深宮紅牆可不像它表麵展現的那般友好,有的時候,嘴巴還是收斂一點,能保命的。”
“我明白的,剛剛隻是一時嘴快。”朱晚雲有點不好意思,自己活了這麼久,年歲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還要一個比自己小這麼多——姑且這麼說吧——的姑娘來提醒自己嘴上應該有把門。
“我沒記錯的話,我們這一批人有——有三十個?”李鳳兒皺著眉頭回憶,“哎不對,絕對沒有這麼少,我對數字沒什麼概念,讓你看笑話了。”
“怎麼會。”朱晚雲笑道,“我算數也差得要死,家裏的賬本都看不懂的。不過我也不是很在乎有多少人,反正無論多少人,到最後能上得台麵的也就那麼幾個,肯定是輪不到我,我就老老實實混日子得了。”
“你家裏人要是聽到你這種想法,怕不是一萬個後悔送你進來。”李鳳兒笑道,“不過呢,這樣活著,對我們自己而言,算是最快樂的了。誰不想平平安安活到老死呢?我看啊,最好是不要出什麼事,就讓我混完這一生,誰也別注意到就行了。”
“彼此彼此。”朱晚雲笑道,“我也這麼想,真的,我早就不想爭奪什麼了,要是能幸免於非命,就算沒有錦衣玉食,讓我幹粗活我也心甘情願。”
兩人一見如故,聊了一個下午,直到晚飯時間方才作別。宮中的飯菜比徐啟麟家裏的還要好上幾倍,但她吃在嘴巴裏,覺得也就那樣,大概是因為沒人陪著一起吃。這個夜晚她分外想念徐曼貞。沈清嘉的恩怨似乎在她心中已經一筆勾銷,上輩子的事情了,對方什麼也不記得,要是自己一直掛在心上苦大仇深,無異於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她身邊的宮女表情都木木的,她試著同她們搭話,但她們似乎並沒有興趣配合她,表現出來的模樣有時候甚至讓她懷疑這群人是提線木偶。而李鳳兒對在花園裏散步並不那麼熱衷,朱晚雲出去逛幾天才能碰巧同她見上一麵。直接去她的屋裏找她,來往太頻繁,這事兒就有點越界。
無聊之下,她甚至開始捧起了詩詞話本。
直到五天之後,傳來一個消息。
有一個同期進來的秀女,被發現死在了湖裏。
屍體上沒有綁石頭,就這樣浮了起來,才被人發現。要是真的沉了底,這世上這個人就像是從來不存在過一樣。
朱晚雲無端回憶起了自己小時候做的那個詭異的夢。
她倏忽感到脊背發涼。
深宮之中,想害死一個人,還是非常容易的。
這件事情不了了之,秀女們彼此並不相熟,對上一層位分的“前輩”就更加連麵都沒怎麼見過。她們甚至被宣布,不用向皇後太後請安,仿佛與世隔絕。
朱晚雲以為這隻是一個巧合,也許隻是她失足跌落。不管怎樣,現在大家隻能這樣相信,因為實在是想不到誰會去害她。
直到五天之後,湖裏再次浮上來一具屍體。依然是她們這一批秀女中的一個。
這下子,這些年紀輕輕剛從家裏入宮的小姑娘們有點坐不住了。她們惶惶不安,在夏日照耀的花園裏彼此抓著對方的手,拋出一個又一個猜測,但是最後沒有一個能說服人,因為無人調查,沒有證據。她們甚至連現場都沒看到。
朱晚雲隱隱覺得其中有什麼不對勁的。
隔了五天,湖裏漂浮著第三具屍體。草草收屍,沒有人去查。
“聽說所有屍體的臉都被刮花了,根本認不出來。”李鳳兒拉過朱晚雲低聲道。
“我也聽說了,真嚇人。”朱晚雲眉頭微蹙,“這是要做什麼?這不可能是失足跌落了。第一個還有可能是掉下去的時候碰到了尖銳的東西刮了臉,但接二連三這樣,絕對不是巧合。”
李鳳兒點點頭,一臉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