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她才感到不對勁的地方。
怪不得神經這麼緊張的時候還會克製不住困意。她看著屋內淡淡的煙,醒悟了什麼。
有人放迷煙進來了。
她環視四周,卻沒有發現窗戶有破洞。不過她此刻眼前已經模糊,就算是有,恐怕也看不出來。
迷煙的效果逐漸上來了。朱晚雲頭重腳輕,想站起來,雙腿一軟,又跌坐回凳子。
不能睡著。不能睡著。她在心中拚命告誡自己。
等一下一定有人進來。最起碼要看清楚對方長什麼樣子,要是蒙了臉,就要看清楚他的身量。無論如何,不能半點線索都沒掌握,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就這樣去見閻王爺。
但是窗外的人也無比執著,朱晚雲早就已經沒有反抗的力氣,他們卻還是沒有進來的意思,好像一定要等她完全失去了意識,方才進來奪人。
最終朱晚雲沒能扛過迷煙的威力,身子一軟,順著凳子滑到了地上,一動不動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她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在柱子上,身處一間陰暗潮濕的密室——看起來也不像是刑訊室。她環顧四周,沒有發現駭人的刑具。
室內除了她沒有別人,她清了清嗓子,發現自己聲帶還能用,於是叫了出來:“有沒有人?告訴我你們是誰!”
“你意誌力好強,醒得真夠快的。”密室門被推開,從外麵走進來一個女人,她身後跟著五個蒙麵男人,手上還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刀。
朱晚雲心裏清楚,這把刀即將在自己臉上劃拉。
她這張曾經蒙蔽過多少男人的俏臉,如今算是要毀掉了。
在死亡的威脅之下,毀容並不算是多麼大的一件事。朱晚雲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無果,瞪著女人:“你的聲音好耳熟。”
女人輕笑一聲,扯下了麵罩。
朱晚雲呼吸一窒。
李鳳兒的臉。
“你……”朱晚雲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李鳳兒隻是看著她笑了一下,似乎對她的表情很滿意。
“李鳳兒,你是什麼人?”朱晚雲死死盯著她的麵龐。
“你說的李鳳兒究竟是誰?”對方眉頭皺了一下,“我沒有聽說過這個人,我也不叫這個名字。我一開始就同你說過了,我叫紅蓮。”
電光火石之間,朱晚雲想到什麼,脫口而出:“你娘是不是叫秀芝?”
李鳳兒臉色一變:“你知道我娘?”
朱晚雲心下了然,很多東西一瞬間對應上了。但是麵前這個紅蓮好像並未保留之前的記憶,現在這個情況,朱晚雲長一百張嘴也很難將前因後果描述清楚。
“聽好了,我知道你恨我,我無意之中霸占了你的位置,奪走了本該屬於你的一切。”朱晚雲也懶得解釋那麼多,直接把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至於她能知道多少領悟多少,全看她之後的機遇了,“我知道你當年在上海為什麼會那樣了。我沒有想過會進入你的身體,這一點請你原諒。當然你不原諒也無所謂,反正我都要死了。”
紅蓮已經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努力理解無果之後,她眉頭微蹙,有點不耐:“你瘋瘋癲癲瞎說了些什麼都改變不了事實,更改不了你自己的命運。”
她朝她揮了揮刀子。
“我知道。”朱晚雲點頭,看起來已經不再害怕,“隻是我臨死之前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我想知道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紅蓮對著身後的人努了努嘴。其中一個人捧著一樣東西上前來,放在旁邊的台子上。紅蓮揭開蒙在上頭的黑色布匹,朱晚雲看了一眼,登時如遭雷擊。
是那麵曾經將她改頭換麵的鏡子。從紫禁胡同十三號老婦人手裏得來的鏡子。
她現在明白了。
“好了,你不用說了。”朱晚雲釋懷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紅蓮皺眉。
“跟你說不清楚,不過你可以動手了。”朱晚雲眼睛一閉,等著即將來自臉部的劇痛。
她已經用不同的身份活膩歪了,再逗留在這個世界上也看不到出路和價值,不如一死了之早點超生。
可惜最後也不知道姓駱的下落。可能他和她緣分已經盡了,他並沒有來到這裏,早就轉世投胎去了。
到底還是讓他領先一步。他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