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張統製怨毒《大江報》;彭楚藩遇合(2)(1 / 2)

湖廣總督瑞澂看過訴狀後不動聲色,說道:“你把近日漢口各報紙拿來我看。”文案便把年後各報拿來,瑞澂依次翻閱,麵色驟變。原來漢口各報把督署正月演戲的戲目《玉堂春》、《四郎探母》、《 遊龍戲鳳》當做新聞刊登,把總督對戲班行賞事大加渲染。與此同時,又刊登英租界血案屍親訪問記。租界報紙更把洋人、官府無遮攔地罵個狗血淋頭。瑞澂暗暗叫苦不迭,心想:事情鬧大,如被中樞 知道,豈不見責?深覺正月演戲大為失慎。考慮再三,不得不用丟車保帥之法,寫批文如下:

“狀悉。如所呈屬實,肖國斌殊屬膽大妄為。著督練公所總辦鐵忠嚴加告誡,倘有不法情事,定即嚴懲不貸。”之後,把《大江報》

編輯、記者同人訴狀及批文,一並懸於督署轅門告示牌。

人們看到告示牌上批文,都為肖國斌捏把冷汗。憲兵彭楚藩正從督署轅門路過,不免也圍上來觀看,看後不禁啞然失笑,急去漢陽門渡江到《大江報》館報信。

詹大悲正在鬥室中執筆著文。彭楚藩進門便道:“大悲,督署轅門告示牌掛出你們的狀子,並有瑞澂的批語。”詹大悲問:“瑞澂怎樣寫的批語。”彭楚藩把批語大意說過,詹大悲麵露喜色,連連點頭 。彭楚藩卻冷笑不已。詹大悲詫異道:“你笑什麼?”彭楚藩道:“難道你還不知鐵忠和肖國斌的關係?”詹大悲道:“什麼關係,那官官相護是不消說的。”彭楚藩道:“肖國斌的妹妹嫁給鐵忠為妻 。鐵忠任督練公所總辦,哪有妹夫嚴懲大舅子的呢?”詹大悲立即轉喜為憂,說道:“裙帶關係,盤根錯節。瑞澂如此批示,真是掩耳盜鈴。”彭楚藩道:“我原以為是那首打油詩惹出亂子,心中很是 焦慮。”詹大悲道:“倒是多虧你那首打油詩,把督署辦堂會最先披露出來,引得各報記者紛紛出動,把督署請戲班和盤托出。對肖國斌挾兵砸報館之事,瑞澂不得不做此批語,掩護自己過關。也夠煞 費苦心呢!”兩人又議論一番。

下午,彭楚藩乘輪渡返回武昌。渡船擁擠,彭楚藩隻好麵對機器房倚欄杆而立,見對麵一滿臉絡腮胡須的人正緊貼機器房取暖,閉目養神。待那人睜開眼來,四目相對,彭楚藩忽覺有些麵善,便趨前微 笑道:“孫學兄別來無恙乎?忘記四年前的學友嗎?”絡腮胡子恍然似曾相識,抱歉說道:“我眼拙,一時未能認出故友,您是潭藩兄吧!”於是,兩人拱手行禮。

這絡腮胡須者,就是共進會的孫武。孫武原曾受過通緝,對偵探、憲兵深懼戒心。雖然認出這憲兵是四年前武昌革命機關日知會會友;日知會解體後,他為何反而當上憲兵?他是敵?是友?是否可為我 用,孫武也想探個究竟。二人在漢陽門登岸後,便並肩拾級走上黃鶴樓來,在茶館雅座內坐下,飲茶攀談。孫武搶先問道:

“丙午年,你受牽連沒有?”彭楚藩低聲道:“怎會不受牽連,我是日知會評議員,有劉靜庵弟子之嫌,被炮隊開除,穿便衣回鄂城老家教私塾。隔一年,聽說武昌憲兵學校招考,我和家人商量再次投 軍。我改了名字,將潭藩改為楚藩。取其‘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之意。效法吾兄把‘堯卿’改成‘搖清’,搖動清朝一般。我現任憲兵正目,頗得上司信任。聽濟民說兄從海外回來,正欲拜訪請教, 今日乘船相逢,真是幸會。”孫武叼著紙煙聽罷彭楚藩一席話,心中暗喜。十分狐疑消去七分,但仍存三分戒心。故意長歎一聲道:“我已年過三十,依然庸庸碌碌,一事無成。無顏再見故友啊!”

彭楚藩道:“搖清兄差矣!自古不以成敗論英┬邸…”接著就勸慰了半天。這時,茶客也多起來了,孫武留下黃土坡住址,彭楚藩答應前往拜訪。

孫武和彭楚藩分手後,便回到黃土坡五號舊屋。

孫武原名孫葆仁,字堯卿,漢口柏泉鄉人。少有大誌,因仰慕革命先行者、同盟會領袖孫文大名,改名孫武,將堯卿改成搖清,決心搖動清朝。佯稱是孫文之弟,剛從日本東京回來,孫文派他來武漢領 導革命雲雲。建立共進會組織,也竟然有許多人因慕名而入會的。

孫武幼年使槍弄棒,練得一身武藝。十八歲考入武備學堂。與吳錄貞、傅慈祥同班同學,三人痛論國事,盟誓犧牲性命以推翻滿清統治。畢業後,吳錄貞派往日本留學,孫武赴嶽州,任武威營隊官。 1906年,吳錄貞由日本潛回國內,函邀孫武在漢口與唐才常、傅慈祥密謀舉事,不慎機敗,唐、傅被張之洞殺害。孫武被免職,回武漢參加日知會活動。未幾,黃興在長沙組織暴動失敗,又牽連湖北日 知會,劉靜庵、胡瑛等九人下獄。孫武兩次亡命日本,曾入大森軍事學校,學製炸彈。1909年春孫武回到武漢,剛要著手活動,忽接廣西共進會來電相邀協助舉事。孫武趕赴廣州,廣西事已失敗。孫武 轉赴香港,在《中國日報》經馮自由、胡漢民介紹正式加入同盟會。1910年返回武漢,整頓共進會組織,恢複活動。孫武因無固定職業,常常一文不名,依靠親朋、同誌接濟衣食,餓一兩餐,也是常事 。多虧妻子賢惠,給他人作女紅或洗衣,維持生計。元宵節到,孫武便回家中過節,不想輪渡上遇到彭楚藩,茶館內談話未能盡意。次日上午,彭楚藩提著兩斤元宵如約找上門來,兩人圍火盆坐下攀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