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楚藩從黃鶴樓下轉至黃土坡孫武住處,進門見有客人在密談。孫武介紹說是湖南共進會鄒永成先生。彭楚藩略做寒暄,告訴孫武說他已把家小送上船回鄂城老家,不便停留,便告辭離去。
孫武繼續和湖南客人密談。孫武喟然歎道:“實不相瞞,廣州起義失敗,湖北同誌都很灰心。譚人鳳帶來八百元經費早已用完。
居正出主意去達城廟盜金菩薩,兩次均告失敗。漢口長清裏機關無錢維持下去,隻好撤銷。我也準備北上去奉天。”湖南客人鄒永成道:“莫灰心,哪能略受挫折就走開呢?把機關房子交我承擔,我來 維持兩湖聯絡機關。”孫武問:“你有錢維持?”鄒永成道:“我那廣惠公司也維持不下去了,現正急著籌款,請你幫忙。”孫武道:“我怎樣幫忙?”鄒永成道:“很簡單,請你找人配副麻醉藥。” 孫武道:“鄧玉麟認識軍醫,可弄到麻藥,不知你要麻藥幹什麼?”鄒永成道:“我這次來武昌,主要找我嬸母打主意。我叔父死後,她把房產頂出去,自住糧道街。她手中很有錢,還收藏著幾根金條 ,但不知她放在哪個箱子裏,無法弄到手。隻要有麻藥,我就有辦法……”如此這般的說過。孫武也躍躍欲試,滿口答應。計謀打定,孫武派鄧玉麟去炮八標找軍醫配來麻藥。鄒永成又帶領孫武、鄧玉 麟去糧道街看過他嬸母門牌住處,一切準備停當。
這日上午,鄒永成買好一瓶葡萄酒,放進麻藥搖勻蓋好,另帶上咖啡,便去糧道街嬸母家中。嬸母年近五旬,白胖麵孔,鑲著金牙,戴著金戒指、金手鐲。見侄兒來,親熱得不得了,問何處來?何處去 ?鄒永成道:“從長沙來,要到日本去,特地向嬸母辭行。”嬸母拍著巴掌道:“哎喲,去年從日本回來,又要去,去日本像走平道似的!”鄒永成道:“去日本不要護照,從上海買張船票就行了。嬸 母何時也去日本逛一逛,買點奇巧玩意兒回來。”嬸母道:“我可沒那大福分,我暈船,坐不得海船。哎喲,你到嬸母家怎還提著酒?莫非怕嬸母不給你酒喝?”鄒永成道:“這是朋友送的上等葡萄酒 ,特地讓嬸母嚐嚐。”嬸母喜歡,留吃午飯。鄒永成先把咖啡沏好做解藥,放在廚房角落裏。嬸母特地炒的蝦子、蠶豆米、鱔魚絲兒等時令菜肴。鄒永成勸嬸母五六杯,小妹也吃了一杯,隻有嬸母的小 兒子飯後要上學,不肯喝。鄒永成是居心要把全家都暈過去,他開懷痛飲;心想,反正自己有辦法解酒。鄒永成喝過幾杯,忽覺頭暈,便去廚房拚命喝咖啡解酒。再看屋中母女們,並沒有暈頭模樣,隻 是嬸母說道:“這酒不好吃,有點上頭。”便不再飲了。鄒永成自知這麻藥製得不好,心中暗自喪氣。正這時,門外吹起口哨聲,鄒永成知是孫武、鄧玉麟如約前來,正從門外向裏張望。鄒永成慌了手 腳,一麵向孫武遞眼色,一麵向嬸母告辭,說要過江買船票。嬸母也不挽留,鄒永成匆匆出門,嬸母的小兒子挎上書包在後麵喊:“大哥哥,你什麼時候再帶我到漢口看戲?”鄒永成胡亂答道:“你等 著,有戲我就來接你!”說著,慌慌張張趕上孫武和鄧玉麟。鄒永成把麻藥失靈說過,三人大失所望,蹲在江邊唉聲歎氣不已。
稍停,孫武問道:“剛才讓你帶他到漢口看戲的小孩是誰?”鄒永成道:“那是我嬸母的小兒子,她家的獨苗。”孫武又問:“小孩在哪個學堂上學?”鄒永成道:“在黃鶴樓小學堂上學。你問這做麼 事?”孫武道:“一計不成再出一計。現在一不做二不休,看你有膽量沒有?”鄒永成道:“有膽量又如何?”孫武喜形於色道:“有辦法。
黃鶴樓小學堂的校長張振武,是共進會員,和鄧哥也熟悉。你那小兄弟不是要你帶他去漢口看戲嗎?你和鄧玉麟一起去學堂找張校長,就說接他去漢口看戲,過江後把他藏起來,再敲你嬸母竹杠,要她 拿錢來贖人。”鄒永成道:“這不成綁票了嗎?”孫武道:“下麻藥也好,綁票也好,都是一回事。交涉時就說借錢用,比下麻藥還文明些。”
鄒永成急等錢用,也顧不了許多,說道:“這辦法虧你想得出來,隻是我不便就去黃鶴樓學堂。讓我們先過江到公司,派我胞弟永乾和鄧哥去學堂,把我那小堂弟誑到漢口,這竹杠是敲定了。”於是, 三人又笑逐顏開,迅即過江安排依計行事。鄒永成將他小堂弟誑到漢口藏進日租界旅館。次日,嬸母派四叔來要人,鄒永成便要錢;經過反複調解,鄒永成從嬸母處敲到八百元,以維持廣惠公司和長清 裏兩湖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