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利爾一把摟住我,一句話也不說,就把我帶走了。在他身邊,一切都帶著強力,帶著快樂,因此變得容易。過了一些時候,我伏在他古銅色的汗流浹背的軀體上,精疲力竭,像一個乘船遇難者一樣虛弱不堪。我對他說,我恨自己。我是微笑著對他說這句話的,因為我不是帶著痛苦,而是帶著愜意的忍受想到它的。他沒有把我的話當真。
“不要緊。我愛你,足以迫使你與我意見一致。我愛你,這樣愛你……”
在我吃飯的當口,這句話的節奏一直索繞在我的耳際:“我愛你,這樣愛你。”因此,盡管我努力回憶,卻總不能清楚地記起那餐中飯的情形。安娜那天穿了一條連衣裙,是紫色的,和她的眼圈,甚至和她的眼睛一樣的顏色。我父親笑著,顯得輕鬆:對他來說,大局已定。
他吃甜品時宣布說,他下午要去村子裏買東西。我心裏暗暗發笑。我累了,因此聽之任之。
我隻有一個願望;洗浴。
下午4點鍾,我下到沙灘上,發現父親在平台上,準備動身去村裏。我沒對他說什麼,甚至也沒有叮囑他謹慎行事。
水平靜而溫暖,安娜沒有來。在父親與艾爾莎談情說愛時,她大概在房間裏整理她的成套服裝,繪圖。過了兩個鍾頭,由於陽光變弱了,我感到了涼意,便登上了平台,坐在一張安樂椅上,翻開一份報紙。
這時,安娜出現了。她是從樹林裏出來的。她跑著,樣子難看,兩隻手時笨拙地貼著身體。我突然有了個不祥的感覺;這是個老婦人在跑,她將摔倒!我一直愣著。她朝車庫跑去,消失在房子後麵。於是,我猝然明白了,也跑去追趕她。
她已坐在車子裏,踩上了離合器。我跑到她跟前,倒在車門上。以“安娜,”我說,“別走,這是個過錯,是我的不是,我將給您解釋…”
她不聽我的話,也不看我,俯下`身子鬆開製動器。
“安娜,我們需要您。”
這時,她站起身,麵孔痛苦得變了樣。她哭了,於是我突然明白,我攻擊的是一個活生生的、易動感情的人,而不是一個物體。她最初一定是一個稍有點內向的小女孩,後來,成了一個姑娘,再後來,變成了婦人。她有40歲了,孤身一人。她愛一個男人。她本來希望能與他一起愉快地生活10年,或許周年,可是我…這個麵容,這個麵容,都是我作的孽。
我茫然失措,倚在車門上,渾身發抖。
“你們什麼人也不需要。”她哺哺地說,“您不需要,他也不需要。”
發動機轉起來了。我絕望了:她可不能這樣走呀。
“原諒我吧,我求求您……”
“原諒您什麼?”
眼淚在她臉上源源不斷地流著。她似乎沒意識到這點,臉上水無表情。
“我可憐的小姑娘!……”
她把手在我臉頰上放了片刻,然後走了。我看著汽車在屋角上消失。我茫然若失,不知所措……一切來得這樣快。還有她那張臉,那張臉…我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是父親。他已經抹去了艾爾莎的口紅,剛去了衣上的鬆針。我轉過身,朝他撲過去:
“壞蛋!壞蛋!”
我抽泣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兒?是安娜嗎?賽茜爾,告訴我,賽茜爾……”
第十一章 直到吃晚飯時我們才再度見麵,都為這如此突然恢複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