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3點鍾,我們回到家。艾爾莎和西利爾坐在樓梯上等我們。他們像兩個平庸可笑、被人遺忘的人物,在我們麵前站起來:無論這個還是那個都不熟悉安娜,都沒有愛過她; 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他們站在那裏,帶著他們的哀情,帶著他們美貌的雙倍誘惑力,帶著他們的窘迫。西利爾朝我走過來一步,把手放在我的胳臂上。我望著他:我從未愛過他。我曾認為他善良,有吸引力;我曾喜歡他給予我的快樂。但我並不需要他。我將動身,離開這座房子、這個小夥子、這個夏天。父親和我在一起。他也挽起我的手臂。我們走進屋裏。

屋裏有安娜的衣服,有她的花,她的房間,她的香氣。父親關上百葉窗,從冰箱裏取出一瓶酒和兩個酒杯。這是我們所能找到的藥。我們的道歉信仍攤在桌上。我把它們推開。它們飄落在地板上。父親端著斟滿的酒杯,朝我走來,猶豫了一下,接著繞開了,避免踩在信上。我覺得這一切都是象征性的,倒人胃口。我雙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房間處在若明若暗之中。我看見站在窗邊的父親的影子。海水拍擊著沙灘。

第十二章   在巴黎,在一個陽光明麗的日子裏舉行了葬禮。好奇的人群。一片黑色。我父親和我與安娜年邁的親戚們握手。我好奇地看著他們:她們肯定會來家裏喝茶,每年一次。人們同情地望著我父親:韋伯大概已傳播了結婚的消息。我看見西利爾在出口找我。我躲開他。我對他的怨恨毫無理由,可我無法禁止自己恨他……

我們周圍的人都為這愚蠢而可怕鎂的事件惋惜。由於我仍對這場死亡的事故性方麵有些懷疑,這讓我高興。

回來時,在汽車裏,父親抓起我的手,握在手裏。我想:“你隻有我,我隻有你,我們孤獨而不幸。”於是我平生第一次哭了。這是相當好服的眼淚。它們與我在那家醫院裏,麵對繪著威尼斯的石印畫時感到的那種空虛,那可怕的空虛毫無相似之處。父親麵色憔悴,一聲不響地把他的手帕遞給我。

我們一個像鰥夫,一個像孤女似的生活了一個月,閉門不出,一同吃晚飯,一同吃午飯。

我們有時也談一點安娜的事兒:‘你記得嗎,那一天…”我們談這些事時小心翼翼,排開目光,生怕使對方難過,或者哪一個的心裏突然想到什麼,以至說出無法彌補的話。這種相互間的謹慎,相互間的穩重得到了補償。於是我們很快能以正常的聲調,像談論一個曾與我們一同愉快地生活、但被上帝召去的人一樣談論安娜。我不說偶然,而說上帝,但我們並不相信上帝。在這種場合相信仍然就已經福分不淺了。

接著有一天在一個朋友家,我遇見了她的一個表兄。他討我喜歡;我也中他的意。我帶著戀愛之初的謹慎與頻繁見麵的熱情,一個星期與他好幾次外出。我父親不太習慣一人獨處,便也與一個頗有雄心的年輕女人經常來往。生活便像從前那樣,像從前所預見的那樣重新開始了。當我們,父親與我在一起時,我們便一起笑,談著各自的征服活動。他肯定覺察到我和菲利浦的關係不是柏拉圖儀的,我也清楚地為新女友付的代價不少。但我們愉快。冬天即將結束。我們將不會租住去年那座別墅,而是租住儒昂鬆林附近的一座。

隻是在黎明時分,我躺在床上,聽著巴黎街上唯一的汽車聲時,記憶有時違背我的意願冒出來:夏天和所有關於它的回憶複返了。安娜,安娜!在黑暗中,我輕輕地,久久地呼喚著這個名字。於是什麼東西湧上我的心頭。我閉上眼睛,呼著它的名稱來歡迎它:你好,憂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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