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3)

偵破工作以施工現場為中心向四周輻射……

按單位劃分出物料、機械、電儀、收塵、安裝五大組。

兩千多名職工的名單被排列出來。為了鑒定工具箱上留下的腳印,挨個兒提取足跡,反複對照。

宣傳動員大會,小型座談會,發動積極分子,登門拜訪,運用技術手段……以丟失的有特征的方尺、電錘頭為線索。

專案組黑白連軸轉,忙得焦頭爛額。

案發期間的施工現場相當複雜,一部分工序已經交工,一部分正在收尾。甲乙雙方人員混雜,給偵破帶來的難度,不言自明。

頭兩天,專案組到職工食堂吃飯,不管是開飯時間還是沒到開飯時間,隨到隨吃,師傅們很熱情。

案子破不了,定時器找不回,他們心裏難過。夥房師傅們越是熱情,他們越覺得不好意思。

王傑武說,我們幹脆把飯打回辦公室吃。

外圍調查,繼續以勞保鞋為突破口。他們了解到,不僅金川公司的職工發了那種樣式的勞保鞋,八冶的有關職工、連同在閃速爐幹活的民工也有一雙。

上千名民工,有的是從附近農村雇的,有的是外地打工的,一部分已經幹完回去了。要想找到他們,工作量可想而知。

王傑武說,找,一個也不落,就是把咱們這一百多斤扔到這兒也得找。

專案組沒早沒晚地向城周圍村子跑,向外地民工租住的市區內的房子跑,挨家了解,挨個兒問。覺悟高的熱情配合,差點的翻翻眼珠說,案子與我們有啥關係,我們隻知道幹活掙錢。

有些話能把你氣個夠嗆,讓你哭笑不得。還得賠起笑臉,壓住火氣,耐住性子解釋。

5.王傑武說,咱們吼兩嗓吧

9月11日,農曆八月十五,中秋節傍晚,外圍調查的人都回來後,王傑武說,你們都回家過“十五”吧,這裏我留下。

他們的家都在市區,最遠的不過3華裏。家裏不是上有老就是下有小,誰不想回家呢?可誰也沒說回,誰也沒打算回。

他們都知道,王科長的愛人住院,要回應該他回。

王傑武能回嗎?每每辦起案子,他從來都是不顧家的人。

兒子3歲那年。那次,他破完一起大案回到家。晚上睡覺時,他想摟著兒子跟他一塊兒睡。他很喜歡兒子、疼愛兒子。平常由於工作忙,沒有多盡些父愛,兒子和他很生分。這當兒,兒子說啥也不讓他摟。王傑武千哄萬哄,兒子怎麼也不肯和他睡。好像王傑武是外人、生人。王傑武氣得朝兒子屁股蛋拍了兩掌。兒子哇哇大哭。

王傑武的愛人心疼了。她惱怒丈夫不分青紅皂白打兒子。她邊哄孩子邊落淚說,你想想為啥兒子不願和你睡?平時,孩子兩頭見不著你。你經常不著家,就是回家,把家也當成了旅店。早上,孩子還沒醒你就走了;晚上,孩子睡著了你才回來。他能和你不生分嗎?你沒想想你這爸爸是怎麼當的?

王傑武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也隨著愛人和兒子掉開了淚兒。

提起他的妹妹和妹夫,王傑武心裏更是隱隱作疼。妹妹是個殘疾人,婚後,家境一直困難,王傑武倆口經常接濟他們。

那年,王傑武在河西堡和隊友們偵破一起特大凶殺案時,妹夫在村裏20多米深的井下修井時,受重傷,生命垂危,正在金川公司醫院搶救。王傑武得知後,隻是趕到急救室看了一眼,沒顧上盡盡大哥應盡的責任。妹夫出殯時,他又沒來得及參加葬禮。內疚啊!每逢提起這事,王傑武的眼眶的淚花總是打轉轉。

這會子,王傑武說,我的年齡比你們大,你們回。

磨了半天牙,誰也不走。當下,大家買了幾盒月餅一瓶白酒,從夥房打幾個菜過中秋節。

茶杯當酒杯。望著天空又大又圓的月亮,大家丁咣碰杯,仰脖兒灌下。

此時,銀水般的月光裏,有從市區高樓林立的住房,家家飄出歡聲笑語。

月光下,大家坐成圈兒,氣氛有些沉默,那時的心境,真有點兒月兒圓圓照高樓,萬家歡樂幾人愁的味兒。

吃完月餅,喝幾口酒。王傑武說,咱們吼兩嗓吧。說著先唱起了《少年壯誌不言愁》的歌兒。歌聲飛出小院,在廠區上空震蕩。

唱完了,又唱《十五的月亮》。

“軍功章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幹警的家人何止是一半呢?

七條漢子,七名幹警,嗓門粗獷、嘹亮、深情。大家唱著唱著,眼裏流了淚……

戈壁人,有邊酒邊歌邊舞或是酒後當歌的傳統,抑或是這方水土素有古代遊牧民族的遺風。

歌罷,大家鬱悶的心情似乎得到了釋放,頓時,還真有了精神,話題自然又是案子的事兒。

這時,市局副局長和公安處楊惠國處長開著車,專門為他們送來月餅。節日裏領導們沒有忘記他們。

中秋節這晚,專案組的燈光又從天黑亮到天亮。

這當兒,王傑武的思緒又把他拉回現實中,頭腦開始冷靜。作為專案組長,他首先得穩住自己,才能鼓舞和帶動大家。

夜已深,人已靜。隻有閃速爐施工工地和冶煉廠還是人聲鼎沸。

在專案組的另一房間裏,馮宏慶他們還在整理摸底名冊。這時,房間裏沒有了聲音。王傑武走進去,心裏不免有些酸楚。這些20多歲的年輕人,有的趴在桌上,有自靠在椅背上,全困在那裏。馮宏慶手裏還攥著圓珠筆,李慶明手底下是攤開的筆記本,馬輝手裏捏著的是幾頁筆錄紙……

他們睡得很香,滿頭滿脖子是汗。看樣子,他們都疲勞到了極限,就是鋼打鐵鑄也經不起黑白的熬呀。

王傑武心疼了。他不忍心叫醒他們,獨自來到廠區,圍著閃速爐轉圈踱步。

轟鳴的機器聲,像一首永不疲倦的歌,冶煉廠的爐火映紅市區半個天空。龐大的閃速爐在夜幕下,給人一種凝重和深沉,繼而使王傑武亢奮起來。他透過夜色和燈光,把目光瞄向四周。他的思路在拓展……

9月16日,持續的高溫天氣漸漸涼下來,習習的清風,給專案組的人帶來滿身清爽。

下午,一條線索反饋到王傑武這兒,某車間某班剛參加工作不久的青工宋騰和侯明有重大作案嫌疑。他倆近來神色慌張,私下嘀嘀咕咕,不時打問公安局破案子的情況。部分有關證據已經掌握。行動的計劃在王傑武腦海裏醞釀成熟。

晚飯時,王傑武手裏托著兩個饅頭,吆喝大家多吃吃飽,一改過去那種嚴肅沉鬱的表情。

他吃得又香又甜,三個饅頭、一碗燴菜兩碗湯,風卷殘雲進肚。這是他這些日子中吃得最多的。

“大家都吃好,誰吃不了兩個饅頭就罰誰。”王傑武竟有了開玩笑的興致。

“王科長不怕撐破肚皮”劉勇剛說。

“我撐破肚皮不要緊,就怕是你,對象跟你黃。”

大家知道案子有了眉目,七嘴八舌開懷大笑。

飯後,王傑武讓李慶明給車加好油,檢查好車輛,讓大家就地待命。

“幹啥去?”李慶明有點沉不住氣兒。他想急於知道案子的下落。

“別急,沉住氣,等一會兒你就清楚了。”

李慶明心想,你以往比誰都急,急得嘴上起泡屁股冒火。現在倒不讓我們急了。他預感到案子要收網了,把車擦得錚光瓦亮,心裏高興得跳蹦子。

“你們都先眯會兒眼,等候行動。”王傑武很體諒大家。這些天,每個人累得走路都搖搖晃晃。他想抓住戰前的空隙,讓大家睡會兒,行動起來,說不準又打通宵。

說話的當兒,主管刑偵的副局長正好趕來詢問案情,他聽完王傑武的彙報後,立刻驅散了滿臉的陰雲:“今晚,我的車也給你們用。”

夜幕降臨,沸騰的鎳都披了層神秘的麵紗。

行動前,王傑武特別強調了幾條,一是要嚴格保密,到嫌疑人家裏時,如作案人在家,立即將其控製;如不在家,蹲坑守候,謹慎處置。說話注意方式方法,不能走露風聲,以防案犯為逃避打擊,將重錘料位定時器毀壞。二是加強各行動組之間的聯係,及時通報情況,一定要把犯罪嫌疑人抓到手,追回定時器……

案情已露端倪,沉渣初露水麵。憋足了勁兒的幹警,即刻整裝待發,躍躍欲試。

箭在弦上。

晚8時整。專案組幹警分三組,一組待命機動,另兩撥人馬乘兩輛車悄悄加入車水馬龍的行列。

市區某住宅區某棟。王傑武他們進入宋騰的家。

行動以訪問談話的形式進行。

“我們是和你兒子一個車間的,找他有點事。”

“他今天吃過晚飯就出去玩去了。”宋騰的母親說。

“到哪兒去了?”

“不知道,唉,這孩子。”

說話中,王傑武覺得這位慈祥的老人不像說假話,但仍擔心是否不告訴A的去向,就說:“那,我們就在這裏等一會兒吧。”說著順便和她拉起家常。

她說,孩子他爸不在了,家裏生活有些困難,多虧公司領導照顧,兒子上了班。

聊天的當兒,王傑武發現另一房間門口的工具箱,眼倏地一亮:“那工具箱是你兒子的嗎?”

“是啊!先頭是孩子他爸用的,他爸去世後,兒子就在裏麵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過去看看行嗎?”

“你看吧。”

“我看裏麵都有些啥好東西。”王傑武說著走過去,一眼就看到裏麵有一個方尺和一把電錘錘頭。不禁大喜。拿過仔細看,方尺上正有電焊打過的印跡。電錘錘頭的木把也有點兒裂痕。兩樣東西與案子上丟失的東西相吻合。

眼下,更進一步證實了宋騰的作案嫌疑。

方尺和電錘錘頭拿到手,定時器在哪裏?

王傑武說,這些東西是你兒子拿來的?啥時候拿回來的?

“具體時間記不清了。”

“你還見過他拿回來其它的東西嗎?”

“哎呀,沒見過。”

時針指向12點,宋騰還未回家。王傑武心急如火,他急於要找到定時器的下落,急忙以解手為名安頓好樓內外的守候人員後,又趕往另一組。

6.他倆行動詭秘,箭在弦上

侯明的家,他的兩位老人對他們很熱情。倒茶,切西瓜招待他們。在馮宏慶和馬輝、李慶明到他家時老人說,他兒子吃過飯出去了,上哪去了也不知道。

偵查員們邊和他們聊天邊耐心等待。王傑武來後,見老人通情達理,試探著說,你家侯明最近情緒不大穩定,做了點小壞事。

老人吃驚之餘,很理解公安工作,這是使王傑武他們沒想到的。

淩晨1時。樓梯上傳來踏踏的腳步聲。幹警們的心猛地懸起。

馮宏慶、李慶明迅速閃到門口。

腳步在樓門前停下,兩位偵查員忽地竄出擰住了他的胳膊。

這位剛上班不久的青工立刻傻了眼。

“那4個儀器放哪了?”王傑武迫不及待地問。

侯明說,有兩個在自家小房的煤堆上。

“那兩個呢?”。

“宋騰拿著呢。”

果然,在侯明家的小房的煤堆上找到兩個完好無損的重錘料位定時器。

簡單的詢問後。侯明說,他晚飯後到對象家了。對象是今晚12點的夜班,他送她上班後就回來了。他說他沒和宋騰在一塊。

於是,王傑武打開報話機,通知李洪漢、劉勇剛等人繼續在宋騰家附近守候。

這夜,宋騰沒有回家。

13日早7時,當朝霞鋪滿大地的時候,馬輝等人早已守候在治煉廠大門口。

如潮的自行車人群中,馬輝不眨眼地打量著每一個進廠的人。

7時40分。宋騰騎著自行車在人群裏出現。快到廠門口,馬輝等擋住了他:“你叫宋騰吧。”

“我叫宋騰”宋騰囁嚅著說。他被客氣地請到了專案組辦公室。

“那兩個儀器呢?”王傑武單刀直入。

宋騰知道露餡,很惶恐。良久,他說:“在我們老鄉家裏。”

“昨晚到哪去了?”

“給我老鄉家的平房看家。”

立即,警車載著宋騰飛速趕到某區的小平房。

院裏的雞窩的瓷缸裏,放著那兩個定時器。

到此,4個高級精密儀器,閃速爐的重錘料位定時器,亞洲第一爐的核心部件之一,已全部追回。

朝陽裏,高大雄偉的閃速爐,沐浴著金色的陽光,更加雄偉壯觀。

專案組辦公室。幹警們爭相撫摸這4個來之不易,費盡他們心血的定時器,久久地,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