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3)

還是在他當兵的時候練就了一副爬山攀援的本領。記得那次部隊在山上搭建營房,他們班奉命在山下森林砍伐樹木,七八米長水桶般的圓木,他眼不眨,腰不彎,一氣扛到山頂。20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他現在的動作仍然是那麼敏捷。這幾年,他患有腰腿痛,發作起來,大步不敢邁。這當兒,他全然不覺。

王明芳猿猴般攀過懸崖,順勢滾下山坡。

山下是狹長的峽穀。穀底雜草叢生,兩旁亂石嶙峋。他滾到穀底,鯉魚打挺般站起,持槍搜索。

一山洞引起他的警覺,洞口周圍野草荊棘似有踩壓過的痕跡。

洞內,互裏塞得頭朝裏屁股朝外,已是鑽頭不顧腚了。王明芳已經聽到他的喘息,他緊貼崖邊撥開荊叢。互裏塞得聽到聲響,屏住呼吸,緊閉著雙眼。

“出來!”王明芳洪鍾般的嗓門。

互裏塞得全身痙攣。

“哢嚓嚓!”王明芳子彈上膛。

互裏塞得雖然不明白王明芳說什麼,聽到子彈上膛聲嚇得轉過身。洞外,威風凜凜的老公安。烏黑的槍口正對著他。

“出來!”王明芳大聲喝道。

互裏塞得高舉雙手,哆嗦著貓腰從洞裏鑽出。

王明芳警惕地迅速轉到他身後。

沒等王明芳再說什麼,互裏塞得撲通跪倒,渾身篩糠。

王明芳把他仔細打量一番。互裏塞得蓬頭垢麵,絡腮黑胡子,臉黑的像鍋底,外露的肌膚幾乎全是黑毛,潔白的牙齒與黑臉形成強烈反差。

王明芳押著互裏塞得走出峽穀,翻過山崖,把他交給張金蘭,拔腿又向左前方的山頭追去。

此時,王有祥、王永新緊緊咬住馬斯特阿利和拉克若拉汗不放。

“砰砰砰!”王有祥向天空連鳴三槍。

馬斯特阿利聽到槍響,本能地雙手抱頭。他眼冒金花,腿打前曲,身子歪歪斜斜,踉蹌要倒。王有祥飛身上前,一個絆子,馬斯特阿利撲地栽倒。王永新幾步趕到,把他壓在底下。

馬斯特阿利也乖乖舉起手。

“王股長,你看好他。”王有祥說著又追向拉克若拉汗。

拉克若拉汗見同夥被捉,仗著年輕體瘦腿長的優勢,沿崖邊跑得更快了。他渾身是汗,急得火燒屁股,眼看追上來的王有祥離自個兒越來越近。他向崖邊縱身一跳……

崖下。王明芳挺立在岩石上,烏亮的手槍正對著他,警帽下閃著鷹隼般的利眼。

“站住!”王明芳冷笑著厲聲道。

拉克若拉汗打個寒顫,猛地收住腳,不由地倒退兩步。隨即,搬起身邊一塊幾十斤重的大石頭。居高臨下,他毛茸茸的臉,一副猙獰的麵孔。

他舉起石頭,對準崖下的王明芳。

崖上,互裏塞得身後王有祥急速追趕的身影。

崖下,王明芳冷靜嚴峻沉著的臉。

此刻,他槍口上的準星已瞄準拉克若拉汗的手腕,食指隻要稍動……

“放下!”他勾動扳機。“咣”槍口冒出一股淡藍色的青煙。

王明芳扣動扳機的瞬間,槍口抬向天空。

拉克若拉汗又慌忙扔掉大石頭。石塊掉在崖邊呼拉拉帶起草屑碎石順崖滾落。

王明芳機警地一躲,大石頭擦身而過……

崖上,王有祥趕到。他抬腳把拉克若拉汗踢倒。倆人扭打一起。

崖下,王明芳抖抖身上的沙土,以最快的速度攀上懸崖。

“哢嚓”明晃晃的手銬鎖住了拉克若拉汗的雙手。

在王明芳押著互裏塞得交張金蘭看押的當兒,張金蘭被眼前這個長得毛烘烘的紫茄子般麵孔的外國人怔住了。

麵對這個威風凜凜但又不失女性特點的女警官,互裏塞得的黃眼珠眨巴著,露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他搖頭晃腦,嘰裏呱啦,意思是讓張金蘭放了他,以後必有重謝。

從他的表情推測,張金蘭明白了他的意圖,輕蔑地大聲道:“老實點!”

互裏塞得知道打錯算盤,歎口氣,低下頭。

西斜的太陽露出雲縫,光芒四射。公安衛士們臉上洋溢著經過激戰後勝利的喜悅。

他們把三名境外不法分子押到一起。互裏塞得他們相互瞅瞅。無論如何也不明白,正當壯年善於山地行走的他們,竟栽倒在這幾個中國警察,三個已是半胡子老頭頭和一個女人手裏。真是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現場,繳獲捕隼工具一套和被捕獲的獵隼3隻……

公安衛士們把獵隼從鷹衣中取出。它們那圓鼓鼓滴溜溜的眼,依然是那麼有神、凶悍。

王有祥下達了放飛的指令。

獵隼被解脫,衛士們親切地理理它們的羽毛。

獵隼扇動著翅膀,跳動幾下麻木的腳,呼拉拉飛向天空,瞬間又折回來,像是向解救它們的公安衛士致意,然後衝向萬裏藍天。

公安衛士們深情地望著它們那矯健的身姿,直到望不見影兒。此刻,他們的心情是複雜的,激動興奮,沉重憤怒,相互交織。

他們深深感到肩頭的分量和保護獵隼工作的任重道遠。

10.一波三折,王科長虎眼圓睜

永昌縣公安局。王有祥撥通了市公安局和省外事辦的電話。

他興奮激動地緊攥話筒……

已是晚上10點,夥房的炊事員早已下班。王永新敲開炊事員的宿舍門。

半個多小時後,炊事員端著熱騰騰的饅頭和香噴噴的炒菜,放到三個外國人麵前。

互裏塞得他們臉色憂鬱,情緒低沉,翻翻眼皮,咽口唾沫,嗚哩哇啦地擺擺手。

王永新很有耐性地跟他們打手勢,勸他們吃飯。

三個外國人幹脆把頭埋在膝間。

飯菜涼了,王永新端回去熱熱再端回。

一切都無濟於事,互裏塞得他們不再說話。

炊事員是位農村招來的臨時工,秉性耿直,忍不住生氣道:“黑更半夜,給他們做了好吃好喝的還不吃,真他媽怪了。我看是餓得輕。跑到我們草原上偷捕我們的獵隼,幸虧碰上公安,要是我們,非把他們的小腿給敲折。”

王永新笑著製止了他。

眼下,首要的事兒就是與他們溝通語言。王有祥有點兒光火。幹了多年公安,還是頭回遇見這茬兒。

沉默中,王永新說,刑警隊有兩位蘭州大學畢業的本科生,他們英語講得好,不妨叫來跟他們用英語對對話。

當下,叫來那兩名刑警隊員。

他們操著流利的英語:“Whereareyoufrom?”

“Whereareyoufrom?”偵查員重複著。

他們不懂英語,瞎子點燈白費蠟。

根據他們的長相和以往省廳的有關情況通報,王有祥斷定,他們是中東地區國家的人。這些國家平常語言交際,大都是阿拉伯語係。

這邊遠的縣城哪裏去找會講阿拉伯話的人呢?

多方聯係,王有祥終於請來一位會說阿拉伯語的翻譯。

對話又開始了。

翻譯很親切地用阿拉伯語詢問。

互裏塞得三人仍然是搖頭擺手,咕咕嘟嘟。

從他們的說話判斷,翻譯肯定地告訴王有祥,他們說得是吾爾都語。

辦公室裏彌漫著濃濃的煙草味。王明芳把煙蒂往地下一撚說:“要講英語咱們有英語人才,要講阿拉伯語咱們有阿拉伯語人才,可他們偏偏講得是古爾都語。”

王有祥對翻譯說,你能不能再想想辦法。

沉默中翻譯忽然拍拍頭說:“我今天聽招待所的人說,有個新疆的考察小組,他們從蘭州考察路過咱這兒,住在驪軒賓館,問問他們說不定……”

王有祥聽罷,馬上電話請示主管這項工作的縣領導。得到領導支持,王有祥他們便匆匆趕到驪軒賓館。

考察組的負責人已經睡下。王有祥急得在走廊裏轉圈。案情不等人,何況還是涉外案件。他思忖再三,還是叩響某房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