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數的,要走一個,就得來一個。一個換一個,多一個可以,少一個,那是萬萬不能的。”

常相思看著白文元,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赤紅如血,“我爸沒本事,我爸窩囊,他救不到我媽,找這邊警察也沒用,隻有飛哥願意幫忙,但是一個人沒法對付一溝的人。讓我爸拿自己女兒換老婆,他做不出來,但是拿妹妹換老婆,他隻想了一天,就想通了。”

“你姑知道嗎?”

“我姑知道,她自己主動跟我爸來的。”常相思抽噎著,“她還勸我爸不要傷心,兩邊處得好的話,可以當親戚走動。”

白文元又想抽煙了,他摸一下口袋,這才發現自己把煙盒和打火機都放桌子上了。他起身,拿了煙和打火機,點燃,青煙聊聊,“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去年,因為我高三了,我爸和我姑就瞞著我。”常相思抓緊了毛巾,“我不想要這樣的親戚,我隻想把我姑帶出來,所以,我就自己過來了。”

“白文元,我都告訴你了,那你要不要幫我?”常相思雙眼盛滿了期待,盈盈地看著白文元。

白文元把煙狠狠按在桌麵上,他心裏在罵娘,媽的,本來隻是隨便出來走走躲開家裏那些煩心的事情,路上偶然遇見一個可愛的小姑娘,隨心所欲地下了車想要發展一段浪漫的關係,可是,他不知道,要想吃到美美的肉之前,他得先當救世主。

14.浮生若夢(四)

常相思不知道白文元是什麼人,她也根本不相信他原本就在老蔡溝下車,她不確定他跟著她的目的,但是她想,她要辦現在這個事情,靠自己的力量是辦不到的。常相思黑眼睛看著白文元,看他有些煩躁地將煙頭按在桌麵上,看他伸手抓了一下刺刺的頭,看他盯著自己不知道在打量什麼,年輕的常相思知道,隻要堅持,這個男人應該不會拒絕。

可是,白文元想要什麼?

常相思是在北部縣下一個小自然村落長大,家裏人口簡單,除了雙親之外隻有一個體弱的姑姑,從小父母忙農活和零工,是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姑姑帶她長大的。鄉村生活簡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唯一和別人家不同的是,常相思學習成績好,小學畢業就考上了縣城的初中。常相思是常家的驕傲,也是那個小自然村落裏第一個有希望考上大學的學生伢子。

常相思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除了學習之外,她沒學會怎麼和人交往,沒學會怎麼從別人那裏得到什麼,自然也沒學會怎麼去付出,但是她知道,買東西要錢,她要一個陌生人的幫忙,不會是無償的。

“這裏的警察都沒有辦法,你能做什麼?”白文元沒有直接回答幫忙或者不幫忙,他道,“我能聽的懂一點這裏的土話,剛才飛哥的那個嬸嬸一直在罵他,說他上次就被蔡家溝的人揍了一頓,還沒記教訓呢!她說她要看著他,不準他瞎忙活——”

常相思點頭,“我懂!”

“你懂個屁!”白文元粗口道。

“我懂!”常相思道,“我也是鄉下人,我當然懂。山裏人窮,沒錢結婚找老婆,所以是用買的。一條蔡家溝的都是親戚,他們會互相幫忙。他們不懂法,隻曉得自己花了錢買的東西,就不能被別人白白拿走了。”常相思道,“那家人買我媽花了六千,我爸要還他們八千,他們都不願意,他們不要錢,就要個老婆。這裏的警察都是附近的人,拐個彎就是認識的,我爸找我家那邊的警察帶著過來要人,那邊蔡家溝一溝的人來搶回去了。後來是飛哥不忍心看我爸這樣,托了人去問了口信,那邊的人說,看在飛哥的麵子上,讓換人。”

“你懂,你既然懂你還來找飛哥?”白文元嗤笑,“你這種行為,柿子撿軟的捏是吧?”

“我想來想去,隻有飛哥有可能會幫我。”常相思道,“他是個好人,他本來可以不管我的,但是他還是來接我了,給我安排住的地方。”

“他是個好人,你就要盯著他往死裏弄?他要是真幫了你,他在這個地頭,就呆不下去了。你信不信?”白文元看著常相思。

“那你要幫我嗎?”常相思眼睛裏含著淚,更顯得又大又黑,仿佛一塊最最純粹的黑水晶。

白文元看常相思坐得挺直,更顯得腰細,頸項曲線柔和,特別是那一雙眼睛,仿佛會說話一般。白文元想,這姑娘還不會賣弄風情,如果她會,不知會是怎麼樣的好滋味。

白文元重新抽出一根煙來,含在嘴巴裏,拿著打火機衝常相思。常相思不明白,白文元道,“給我點煙。”

常相思忙起身,抖著手打燃打火機,舉到白文元嘴邊。白文元近看著常相思,皮膚真好啊,年輕而充滿了膠原蛋白,似乎看不見毛孔一般,他伸手攏住火焰,低頭深吸一口,抬手拿了煙頭,緩緩將煙吐在常相思臉上。常相思心裏是討厭這樣的動作,可她沒躲開,收了打火機,道,“我去幫你燒熱水——”

白文元心裏讚了一聲,還真機靈,馬上就曉得要討好人了。

鄉下派出所的設施設備非常簡陋,常相思沒找到熱水器和洗漱用品,幸而翻出來一個老電熱水壺和幾個塑料盆桶,她收拾幹淨燒好熱水放在衛生間,去請白文元梳洗。白文元拿了幹淨衣服和毛巾走進去,看常相思鼻尖上細細的汗珠,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