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法律上說他是個沒有母親的人,但“流著女巫血的孩子”的稱號依然跟著他長大。

這件事一直沒有在公開場合被提及的原因隻是教皇表現出對這個兒子平等的愛。

“可那東方公主是哥哥你的!”普林尼咬著牙說,“西澤爾是想表現他的與眾不同麼?他總是有很多鬼點子,現在葉先生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他身上去了。”

這兩個男孩在來之前已經收到了來自老師的消息,蘇薩爾應該成為這次聯姻的主角,普林尼應該幫助哥哥,讓哥哥成為晚宴上最吸引注意的人。這個戰略在晚宴的前半段一直執行得很好,蘇薩爾是陪葉素萌說話的主賓,而普林尼偶爾插話讓談話變得更有趣一些,西澤爾被排除在這場談話之外。

西澤爾也沒有表現出想要介入談話的樣子,對於葉素萌說的東方風土人情他好像根本沒有興趣。

直到輪到他占卜,一切都變了。

這樣下去蘇薩爾能否完成老師們的囑咐就很難說了。他們的老師西塞羅紅衣主教和格拉古紅衣主教的地位相當,都是樞機卿,是翡冷翠份量最重的宗教大臣,教皇也要尊重他們的意見。神學老師對於博爾吉亞家族的這些男孩而言,相當於東方諸國為太子設置的“東宮”。太子的東宮裏有一套完整的內閣,包括勇武的將領和直諫的文臣,這得到皇帝的默許。太子登基之後,這些人就是新皇治國的班底,舊臣多數會被清洗。在翡冷翠,教皇給每個兒子指定一位身份尊崇的“老師”作為他們的政治靠山,無論西塞羅還是格拉古,都代表著一個龐大的貴族團體。這關係到將來男孩們在翡冷翠的政治生命。

博爾吉亞家族的男孩們不僅僅是為了自己而存在的,也是為了他們背後的諸大家族。

蘇薩爾背後以格拉古為領袖的貴族們認為蘇薩爾應該拿下和晉都國聯姻的機會,這關係到很多人的利益。蘇薩爾對於這樁婚姻並沒有什麼意見,他已經接近成婚的年齡,一個來自東方小國的公主配他的身份有些勉強,但這樁婚姻是教皇看重和祝福的,便是重要的政治籌碼,拿到這個籌碼對於即將成年的蘇薩爾的聲望會有幫助。尤其傳聞說,教皇試圖借助這常婚姻打開東方之門……

隻有很少的西方人去過東方,傳回的零星消息說,那是黃金和象牙的國度,君主們乘坐黃金的肩輦,綠鬆石和琥珀裝飾他們的寶冠,玫瑰和紫羅蘭的花瓣為他們鋪路。

東方之門是財富之門,是通向世界盡頭的大道。

每個翡冷翠的貴族都相信蘇薩爾是未來教皇的候選人之一,到那時他無論如何都是要離婚的,婚姻對於蘇薩爾而言隻是成年禮那樣一閃即逝的東西,如果能換來重要的政治籌碼,蘇薩爾不介意是跟誰。何況純公主那是個絕色傾城的美人,年輕的蘇薩爾心裏就絕得舒服了很多。

他原本有著絕對的自信,無論年齡、談吐、勢力,他都應該是晉都國使者的首選。一個東方小國,難道不該巴結最強有力的一方麼但是西澤爾怪異的表現讓事情滑出了他的控製,那個一直沉默、一直遊離在談話之外的西澤爾,其實蘇薩爾注意到從金錢在竹筒中發出悅耳的響聲,西澤爾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

西澤爾很在意占卜,但為什麼?

表現自己來爭奪公主?

“別擔心哥哥,”普利尼露出惡作劇的表情,“公主一定是你的,我保證。”

“怎麼?”蘇薩爾一愣。

“你忘記了麼?西澤爾有病啊,誰會選有病的那個?”

“你是說他的癲癇症?”蘇薩爾明白了,“可你總不能在父親在的時候直接跟晉都國的使者說西澤爾有癲癇症,這是父親要求大家都保密的事。”

“可他如果當場病發呢?”普林尼悄悄豎起手指給蘇薩爾看,他的手指上一片淋漓的紅色,像是剛流出來的尚未凝結的鮮血。

“西澤爾是恐血症,見血就會犯癲癇。”普利尼得意洋洋,“我的廚師從他的廚師那裏聽說的,所以他從來不吃不夠熟的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