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辭。
梁母將兩人送到門口,忽然叫到:“呀!我想起來了,倒是留下個甚麼東西來著!”也不等二人反應,便奔去了內間,過了半晌才拿出一張東西,朝曲無波問道:“您是姓曲吧?”
曲無波怔了一怔,“是,之疏之曲。”
“那就是了。”梁母將那紙交給曲無波:“蕭兒走之前說,若有一位姓曲的小姐來找他,就將這個交給她。若沒人來找,那也不必給了。”
曲無波伸手接過,微微蹙眉:“是給我麼?”
“隻說給姓曲的小姐,也不知他在外頭認識多少個姓曲的小姐,我想也是沒別人了。”
曲無波隻得收下,展開一看,是一張樂譜,並非時下流行的西洋五線譜,而是民樂譜,譜上還填了詞,正是一首《釵頭鳳》:
重門閉,低阮語
急風不剪相
“作死啊!”曹豔雲端著一碟草莓,此刻灑將了出來,她猝不及防,抬腳踩上一個,隻聽‘唧’的一聲,一顆紅潤飽滿的草莓被踩得汁水橫流,她張口罵道,一抬頭卻見是曲無波,又立刻笑開了:“原來是三小姐啊,我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睛的下人呢。”
曲無波不想同她計較,勉強一笑,同她問了句安,正想繞過她,卻冷不丁被一把拉住:“三小姐怎的今天就回來了?不是明日才放假麼?”
曹豔雲極力表現出體貼關懷的模樣來,卻教曲無波沒來由的不耐,她輕輕掙開了手肘,淡道:“課都上完了,也沒什麼好待的。”她說完就走,並不同她囉嗦,徒留曹豔雲站在原地,恨恨地呸了一口,“不過是傍了個有權有勢的男人,神氣什麼!以後有你好受的!”
曲無波回到房裏,趴在床上將臉埋入枕中,曹豔雲說的沒錯,她的確傍了個有權有勢的男人,她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也隻有北原了——然而心中卻是一片慘淡。
逃回家想必也是無用,莫行險若肯這樣輕易放過她,便不會做下這樣大的套,或許學校裏那次初遇就並不單純。
她想起從前看過的《斯巴達克》,她從來不喜歡這些書的,都是戰爭與男人,簡直不羅曼蒂克,可是她就是一瞬間想到了那樣江煙薄霧的清晨,奴隸起義的叛軍在晨霧中遙望羅馬大軍擺陣,所有戰爭中最恐怖的一幕——因為完全是等待。
她一整天都留心聽前院的電話,但竟連一個也沒有,她思忖:大約是莫北原太忙,又大約是那位秘書小姐完全忘了這碼事。
算了,還是明天再打罷。
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電話撥過去,秘書小姐聽到是她,言語中便頗有些不耐煩,隻告訴她等著罷。曲無波隻好又輕聲拜托了一番,這才掛了電話。她在房間裏也坐不住,便去老太太屋裏走動了,同老太太聊了一會兒子,等過了晌午,仍是半點音訊也沒有,她便又開始著急起來。好容易挨到了黃昏時分,她料想今日大約也是不得其法,便又心事重重的獨自回了房。
剛一沾到床,房門就被敲響了,陳媽在門口拍門道:“三小姐。”
曲無波一個激靈坐起來,極快的開了門:“什麼事?”
“外頭有個人找三小姐。”
“找我?”難道是北原?!她心中登時鬆了一口氣,避開陳媽便興興頭頭的跑下了樓。天色漸晚,黃昏像卷了墨的生宣,半片沉浮,漸暈出微微霞光。穿過月洞門,空氣中有臘梅的若有似無的香氣,她一路快走,綢裙像黑色鳶尾花,匆匆迤邐而過。
昨天被放鴿子的不快全都消失了,她步子也極輕快,滿心雀躍上前拉開了栓子。
門開的一瞬間,曲無波的笑容凍結在唇邊。
耿劭身著軍裝站在門口,對她禮貌的笑:“曲小姐好。”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章】
曲無波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從背脊上升起一股涼意。她下意識就想將門關上,耿劭輕輕一撐,就將門推住了。他還是那樣恭敬,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氣勢:“曲小姐,我們少帥請您過去一敘。”
透過他魁梧高大的肩膀,曲無波看到後麵不遠的街角處停著一輛黑色雪佛蘭,那輛車後半截隱在牆後,隻有一個車頭露出來,但她卻能輕易認出那是誰的座駕。
“我不去!”曲無波恨恨的瞪著他,“請你馬上離開!”
耿劭也不同她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