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需要一通電話就逼得她自動投到他的懷裏去,他一定很得意,隻道她這樣輕而易舉就中了他的計。
可是他一定不能懂得她。
曲無波倒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氣,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又是氣惱又是安心。
她在床上歪著,一時也不見得有睡意,睜著眼望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壁角架上擱著琺藍自鳴鍾,罩在玻璃罩子裏,發出‘擦擦’的走針聲,在這樣安靜的房間裏,漸漸同心髒同樣的頻率,響得滲人。
曲無波一直數著,不知數到九千八百下,還是九千八百十一下,她晃了晃,像是又回到了船上,一沉一浮的,頭一歪,睡著了。
等到她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下午。她下樓來,莫仲梟同秦氏還在午睡,北原和莫行險大約在軍部,她想了想,還是給家裏打了一通電話,告知人已平安到達。等掛了電話,一時間又是無事可做。
外麵陽光明媚,亮得睜不開眼睛,曲無波靜坐了一會兒,拿了剪子,起身來到屋後的玻璃花房。
因是毒日頭,怕曬壞了這些花草,所以花房裏已經拉上了兩層黑布簾子,隻有在清晨和夜晚才會拉開,此時簾子密密實實的掩上,裏頭陰涼而昏暗,不露一絲暑氣。地台上玉簪開得正好,疑霜裹葉,似雪封枝,空氣中有清馥梔子的香味,無風盈鼻端,不費一柱熏煙。
曲無波並不急著剪花,在芭蕉葉下的青石上坐了,偏過頭嗅那香氣。良久,才覺心神俱淨。她又站起來,剪了一支月季,那月季粉嫩的,開的極好,花瓣開合很大,一點不矜持。將刺慢慢剪了,她又側身移到另一邊,剪了一支粉中帶白的玫瑰。
正剪得認真,便覺得花房裏亮開了,複又暗了回去,隻聽‘叩’一聲,背後的門被關上了。
曲無波立即轉頭去看,那人站在門口,遠遠地注視著她,他才從軍部回來,身上還穿著白襯衫,戎裝被他搭在腕間,因站在背光處,見不到他臉上表情。
她一覺形勢不對,便著慌起來,退後了兩步。
莫行險又逼近了兩步,縫隙間透出的光暈下,她恍惚看清楚了他的臉,飛揚的眉梢,眼眸與薄唇帶著笑意,他說:“你回來了。”
她原本已平複的怒火又被他挑起,冷道:“是啊,我又被你騙了。”
他笑了一笑,一舉一動皆是成熟男子奪人心魂的英華:“你若不在乎,我根本騙不了你。”
他言談自信,連曲無波自己也毫無分辯的力量,隔著花台望著他,他的臉暗而模糊,教她看不真切,可是她隻要感覺到那個人是他。她從來沒有這樣思念過一個人,就算是現在麵對著麵,她也覺得那思念已經快把整個心溢滿了。
可是她終於是忍住了,停滯一瞬,便又垂下頭輕聲道:“還有半個月就是婚期了,我也該回來啦。”
“真倔。”他笑說。
曲無波往旁邊側開了一步,壓低了聲音道:“勞駕你讓一讓,我要出去。”
莫行險嘴角揚起,也學她壓低了聲音戲謔:“可是你才剪了兩支花。”
她看了眼手上的月季,隻覺自己一手持花一手執剪的樣子同他對峙十分的傻氣,她道:“夠、夠了。”
“不夠。”男人低沉嗓音未歇,人已經跨著步子上來拉她。
她嚇了一跳,受了驚的兔子似的往邊上躲,她穿著旗袍,根本邁不開腿,才跑了兩步,就被他攔在了石桌前。
他一觸上她的手腕,她就立即軟弱的哀求道:“你放了我罷……”
莫行險斂了笑意,英挺眉眼似是遇上霜打,“你去了香港這樣久,還沒想清楚麼?!”
“我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麼?!”他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