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無波盯著那名字看了好久,仿佛要看清楚似的,真的是‘莫行險’同‘曲無波’,不是別人,不是除了她的任何一個人。
她怔忡著,緩緩抬首望向他:“這是……”
莫行險輕咳一聲,將婚書從她手裏抽了,“還沒寫好,倒被你亂翻出來了。”
她一愣,低下頭去:“是麼?我不知道是不能看的東西。”
莫行險看了她一眼,這才緩緩拉開抽屜,掏出一個藍絲絨的盒子,裏麵躺著一個亮閃閃的鑽戒:“我可買不起甚麼五克拉七克拉的火油鑽,到時候重的你手都抬不起來了,隻有這個,你嫁是不嫁?”
那是一枚玫瑰金的戒指,比普通鑽戒略寬,上麵鑲了幾顆小鑽,光頭卻極好,發出一暈白光。曲無波措手不及,隻是呆呆看著,神情怔忡。
她一向對首飾是沒什麼喜好的,對那些大太太口中如數家珍的鑽石皆無甚興趣——不過是一顆石頭!
然而她現在明白了,原來女人在意的並非一顆石頭,而是那送石頭的人。
她眼圈兒都紅了,嘴角帶著笑,卻說著反話:“這樣小的鑽,我才不嫁。”
莫行險瞥看了一眼戒指,搖了搖頭,“好像是小了點,算了,不要也罷。”說完就將盒子一收,複又合上抽屜。
她傻眼了,心想我不過才說了這麼一句,怎麼就把戒指收回去了?還沒來得及委屈,就見莫行險似笑非笑著一張臉,變魔術似的攤開掌心,那戒指正好好的躺在他手裏,她又喜又惱,因氣道:“你做甚麼又騙我?!”
“誰叫你嫌它小?”
曲無波狠狠捶了他胸膛一記,將戒指從他手裏奪了,“那裏有送出去的禮物還要收回去的道理。”她把玩著那鑽戒,心中的喜悅似要溢出來了,恨不得立刻戴在手上才好。她朝他眨眨眼,莫行險哈哈一笑,立刻會意,伸手過去將戒指拿了,親自幫她戴在無名指上,輕輕巧巧的,絕不似在求婚。
曲無波隻看著他低垂著的長長的睫毛,心中觸動,外邊天色還亮著,白晝如雪,仿佛天地間隻有他兩人坐在雲端上。她心中像是有一陣陣浪頭打來,歡喜得快要溺斃,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翻著手裏那紙婚書,翻來覆去地看,看了半晌,才轉頭問他:“這上麵是你寫的?”
“嗯。”
“今日桃花灼灼,他日祥葉螽斯——嗯,寫的真好,我也頂喜歡小孩。”她想了想,又道:“這樣已很夠了,我很歡喜。不過我還想再加一句。”
莫行險從背後摟著她,同她一人執了婚書一角,笑道:“你盡管加,本就是要給你的,自然須得你滿意才是。”他將鋼筆遞給她,“不過,寫不好可要罰的。”
曲無波也不理他,咬著筆頭想了想,她漆黑的眼珠裏漾著沉靜的光彩,他在她眼眸裏看到自己,這樣近的距離,莫行險以為她要同他接吻,剛湊上去,卻教她扭了開,將他臉扳到一邊:“不許看。”
他失笑道:“好,我不看就是。”
隻聽筆尖在紙上沙沙走動,那聲音如同天籟,說不出的瓊瑤悅耳。不過一會兒,她的聲音輕輕道:“好了。”
他接過那張婚書,上麵隻加了九個字:
願日月為佩,與此終古
正是加在‘簽訂終生,結為夫妻’後頭。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狀似不懂問她:“‘與此終古’,嗯,很好的,不過是什麼意思呢?”
曲無波麵上一紅,佯嗔:“你國文這樣好,竟來問我。”
他笑說:“我可是真的不懂。”
她緊抿了唇,似笑非笑,拿著鋼筆指著那排字:“這句是出自《楚辭》,是一輩子的意思。”說完自己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