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甩頭,打開車門,搖搖晃晃的下了車。
她要趕快走,剛才的槍響說不定已經驚動了旁人,她必須離開這裏,在她昏睡過去之前!
她將手槍別在腰後,抱著肚子,一步一步朝城裏的方向跑,她不敢挑大路走,怕被後麵趕來的車發現,一路上隻能走在縱橫的田字莊稼地裏,高高的玉米樹護在她周身,天色已經漸暗,眼前一片模糊。
她一手撥開擋在前麵的玉米樹,腦子已經不聽使喚。
眼圈周圍黑色慢慢湧了上來,一點一點的封住了視線。
嗎啡的藥效這樣強,連她強烈的求生的意誌都敗下陣來,她終於抵抗不過,一頭栽倒在田地裏。
夜幕已低垂。
月光昏昏灑在回廊下,如粼粼波光,蒙蒙而動,樹影搖曳,沙沙響著的是一叢叢含笑,苞潤如玉,香幽若蘭。
於是風裏便有了含笑的味道。
莫北原腳步不停,手掌掠過花苞,重重一捋,連花帶葉一同捋下,揉碎在掌心。進得廳來,傭人們皆噤若寒蟬,垂首不語。
“夫人呢?”
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婆子應道:“夫人已經回房歇下了。”
莫北原冷笑一聲,“她倒是好興致。”
打開臥室門,卻不想是一室亮堂等著他。曲無憂並沒有睡覺,她坐在窗台之側,遠望簷下回廊,他剛才一路狠戾的虐花之態,盡被她收入眼中。
“回來啦。”她像往常一樣,走上前來接過他的衣服,掛在衣架上,回頭朝他微笑:“晚飯吃過了麼?”
莫北原鐵青著一張臉,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她的肚子已經非常大了,看得出連走路都是有些吃力的。她一副沒事兒人的模樣,讓他心火越燒越旺。
“你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
曲無憂動作一滯,所有空氣都停了下來,屋子裏隻剩滴滴答答的走針聲,安靜的怕人。“我沒有什麼好說——人是我放走的。”她承認,並無一絲隱瞞,所有的提心吊膽,皆化為坦然。
莫北原見她絲毫不以為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今日原本留在家陪她,奈何中午接到軍委辦公廳電話,讓他速回。一下午的會議便圍繞安陽城展開,莫行險死守安陽,一靜一動竟是拚死的打法,日軍一時半會兒竟奈何不得,而易九思也率軍北上,眼看不過多久便要會師,一旦援軍到來,隻怕更難以攻克。討論了一下午,最後決定莫北原兩個師的軍力從菏澤調走,解了菏澤之困,取道過北川攻安勝門與安定門,日軍回撤,集中兵力攻打安國門,而莫北原也請求扶桑軍方秘密派出五十架戰機,空襲安陽。
等到會議結束時,已是黃昏時分。剛回到辦公室,便接到家裏電話說夫人即將臨盆,此刻已趕往醫院。他來不及休息,驅車狂馳,然而在醫院等了許久都不見人,當下便覺事情不妙。果然,沒過多久,侍從官回報在城外發現夫人的座駕,車上兩人死亡兩人昏迷,哪裏有半點曲無憂的影子。而駐守哨塔的侍從此時也打來電話說,閣樓裏看守的犯人不翼而飛,倒是夫人留在裏麵。
誰耍的把戲,再明顯不過。
莫北原慢慢走近她,英俊的臉上寒芒畢露,指節捏得咯咯作響,麵上已呈扭曲,他一揚手,‘啪’的一聲,一個巴掌狠狠扇在她臉上,“你好大的膽子!”
他這一下力道之大,曲無憂站立不穩,栽倒在床上,雪白的臉上霎時浮起五道指印。兩人在一起五年多,莫北原個性雖陰晴不定,但對她倒是還不錯,雖時有脾氣上來,卻從未對她動過手。
曲無憂被打得趴在床上一時半會兒起不來。他這一巴掌打出去也有些後悔,她懷著他的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然而他心中究竟氣憤,什麼憐惜溫柔,早拋到腦後了,“怎麼?傻了?你自私放人那股子勁兒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