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你是想讓你的父親,還有老師,都蒙受別人的白眼嗎?”
她怒斥之後,蘭妮竟然沒有再和她頂著,突然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黑暗中傳來了蘭妮嗚咽哭泣的聲音。
又過了一會兒,響起了薑牧黎道歉的聲音:“對...對不起,我說得太過分了......”
“你...混蛋...你罵我...罵我沒教養......嗚嗚.......你竟然敢罵我沒教養.......是!我爸爸是不管我,也不教我,我就是沒教養,就是沒教養!”
“蘭妮...”莫可心顫著聲音喊道,心裏突然有些泛酸。
“我爸爸他...他甚至不在乎我的死活,我哪怕死了,他也不會管我的!他不會有一點傷心的,他不會......嗚....”
“蘭妮,你說什麼呢,你爸爸怎麼會...”
薑牧黎試圖去安慰她,可是話說到一半,就被蘭妮打斷了,蘭妮聲音驟冷,仿佛脫了力一般,淡淡說道,“你懂什麼?你根本不懂,我爸爸...他真的不會在乎我的死活,我死了...他或許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
這樣的心裏話,她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說了出來。莫可心也是知道的,蘭妮曾經也對她吐露過心聲。再加上她經常出入大將府,對弗裏斯曼大將的熟悉程度,比薑牧黎要高出不少。在她看來,蘭妮自小心中的恐懼和煩惱,並不是無中生有的。當下蘭妮的爆發,真的讓她心酸無比。
三個孩子,在絕境之中突然顯出了超越年齡好幾倍的成熟。她們都是出生在大家族之中的孩子,自小接觸的環境就比普通的孩子要複雜,雖然表麵還是孩子,可是內心的成長卻比普通孩子要快上好幾倍。許多同年齡段的孩子不懂的事情,她們已經開始漸漸明白了。
最後的一段平靜的時光,就這樣在爭吵之中度過,水已經漫到了胸口,沒有太多的時間讓她們調整情緒了。按照計劃,薑牧黎開始指導她們現學遊泳踩水。人在水中想要直立起來,是很困難的,一般來說沒有一定的遊泳功底做不到。但是現在情況特殊,因為環境不一樣,這不是寬廣的遊泳池,而是一口狹窄的井。即便兩人沒有任何的遊泳基礎,隻要扶著井壁,多多少少都能直立起來。隻是腿部踩水不夠給力的話,很容易就會沉下去。
水漸漸沒過了脖頸,三個孩子已經隻能踮著腳尖,仰著脖子試圖去呼吸。薑牧黎會遊泳,倒也不怵,莫可心個子最高,也稍微有餘地,隻有蘭妮人小個矮,已經嗆了不少水進來。薑牧黎去托著她,卻被她甩脫開。薑牧黎再去托她,又被她甩開。
“蘭妮!蘭妮!”薑牧黎忍不住喊她,“不要這樣,我在幫你!”
“我不要你幫,我...反正死不死,都沒人在乎。”
“你不要胡說!”薑牧黎吐出一口水,皺眉道。
“你們...肯定都討厭我了!是我害你們變成這樣的!”蘭妮情緒有些失控,已經鑽了牛角尖。一邊在水裏掙紮,一邊嗚咽著說道。
“我沒有討厭你!隻有你討厭我啊!”薑牧黎十分委屈。
不管蘭妮情緒如何,薑牧黎都不可能放著她不管,仗著自己力氣比蘭妮大,抱著她的腰,將她托了上去。蘭妮探出水麵,大口呼吸,靠著井壁就是一陣猛烈地咳嗽,暫時沒有力氣和薑牧黎發脾氣。
薑牧黎剛把蘭妮托上去,水已經蔓延到了莫可心支撐不住的地步。黑暗中傳來了莫可心的求救:
“薑牧黎...咕....救我...”
薑牧黎急忙探出身子,去夠莫可心。她聽聲辯位,大概知道莫可心在哪個方位,果真摸到了她的手臂,她大聲喊道:
“到我這邊來,不要離我太遠!”
說著就把莫可心拽了過來,然後同樣抱住了她的腰,自己拚命踩水,奮力把她也托出了水麵。
呼...嗬...呼...嗬...
她猛烈地喘著氣,帶著一個人踩水上浮,已經很困難了,何況是兩個人。再加上她受傷的小腿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泡了太久,失血過多,整條腿都麻木不聽使喚了,這就使得踩水這件事更加的困難。
但是這些痛楚艱難,薑牧黎沒有表現出分毫,她一直在咬牙堅持。傷病傷病,一般是分不開的。帶著刀傷在水中泡了將近一個小時,薑牧黎已經發起了高燒,渾身滾燙無比。濕透的棉襖是負擔,早已被脫去,她與莫可心還有蘭妮身體接觸到的部位,隔著濕透了的薄薄衣物,能感受到熱烘烘的溫度。與冰冷刺骨的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反而成了讓蘭妮和莫可心最安心的感受。
蘭妮已經不再鬧情緒了,默默地配合著薑牧黎,努力踩水,用手中的鑿子扣著井壁,減輕她的壓力,莫可心也是一樣。薑牧黎托著她們的那暖洋洋的手臂,成了死亡線上唯一的依靠。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感覺水已經蔓延到了井的中部位置,三個女孩的意識已經模糊了,不過,還是薑牧黎率先察覺到了水停了。而且,井蓋已經完全封上了,井中的黑暗已經達到了極點,她們就像盲人一般,隻能依靠聽力。